摘要:当下国画创作已然离不开使用电子图像,但是在这种参照中如何区分绘画性形象与图像形象的差异?文章从第十三届全国美展国画作品入手,分析讨论了国画创作中关于过度使用机械或电子图像这两种辅助手段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画家自身艺术技艺及艺术高度拓展的问题。
关键词:国画创作;机械;电子图像;尺度
当下,国画创作与机械、电子图像的普遍运用有着紧密的联系。而在这一背景下对于绘画本体语言的认知则是如何来区分绘画性形象与图像的差异的问题。自第一届展览开始,每五年举办一届的全国美展,到2019年9月,已经举办了整整13届,作为中国美术界最高级别展览之一,全国美展历年来都受到很多专业画家以及众多美术学子的高度关注和积极参与,历届美展都可谓高手云集,新秀辈出,第十三届全国美展更有多达数千名画家参展。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本届全国美展举办不久,就爆出了一个大新闻:一些入选作品涉嫌侵权、抄袭!这些作品抄袭的是什么呢?展览中所谓抄袭的作品,其实也没有抄袭已有的国画作品,他们抄袭的是照片,是网络上大量出现的照片。由于全国美展的作品要求反映现实,因此中国画中不论是人物画、山水画乃至花鸟画,更多的是写实的艺术,写实的艺术要求的当然是写实性的真实的形象。以前创造写实艺术,主要是在现实中去画速写,做素描,以此作为收集素材的最基本的条件。用这种方式,不论是速写还是素描,作者在现实中都有选择,有强化,有抽象,乃至有夸张和若干主观的处理,因此这种收集素材的办法,本身就带上了作者的主观情绪爱好和个性化特色。以此为基础的写实主义的创作,当然就不仅仅是写实,还带上了作者的个性化特色。但是随着照相机的流行,尤其是每人一部能够照相的手机照相功能的越发完善,用照相的方式收集素材非常的方便。
美术界相当比例的画家,用照相的方式收集素材变得越来越普遍。这些用照片创作的画家们,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创意,没有一丁点创新了吗?可能有人会说这些作品只是参考摄影作品的再创作,是从现实转向艺术语言的创作,就像写生也是对客观事物的艺术加工一样,对“抄袭”与“借鉴”的概念提出疑问,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抄袭是把别人的文章、作品私自照抄作为自己的去发表;借鉴是与别的人或事相对照,以便取长补短或吸取教训。其区别在于前者是“照样抄录”,后者是“参考仿照”。这些全国美展参展的画家们作画所用的照片也属于艺术形式的一种,是造型艺术。它以相机和感光材料为工具,并通过图像、构图、光影等手段组合来表现主题以及构建其艺术形象,并通过相机来反映社会生活或自然现象,用以表达其相应的思想感情。同时,拍摄者根据其艺术创作的构思,运用摄影造型技巧、通过暗房等制作工艺制作成具有艺术感染力的照片。对于艺术来说,除了基本技法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创意、创新以及作者自我的情感表达!摄影作品,因为摄影家已经凭自己的审美态度和爱好取舍以及后期的剪裁加工,已构成其摄影作品的完美性与自足性。当我们把这种具有摄影艺术完美性的照片基本没有变化的转化为中国画创作的时候,中国画中又出现另一套讲究,例如笔墨语言,浓淡虚实,提按顿挫,急速快慢,章法结构中的虚实,黑白,疏密变化,甚至于中国画的境界,超透视学的三远之法……如此种种中国画的一套讲究,从照搬照片上都是完全不可获得的。而缺乏此种中国画特色照搬照片的艺术究其根本是没有生命力的,可见对其他摄影艺术作品的复刻属于“抄袭”范畴。善于思考的朋友们会提出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画家采用自己的摄影作品进行再创作呢?自己复制自己的作品,这当然就不属于“抄袭”的范畴,但仅仅“复制”自己的摄影作品又会引出另外一个创作问题:如何区分绘画形象和图像形象呢?所谓绘画形象是指用一定绘画门类的特有技法、思维对形象的加工创作。摄影图像是指客观物象的机械式翻制形态。宗白华曾经在引用宋代罗大经的《鹤林玉露》中载某尼悟道诗句后用很精彩的一段话总结过这两者的区别:“诗和春都是美的化身,一是艺术的美,一是自然的美。我们都是从目观耳听的世界里寻得她的踪迹。某尼悟道诗大有禅意,好像是说‘道不远人’,不应该‘道在迩而求诸远’,好像是说‘如果你在自己的心中找不到美,那么,你就没有地方可以发现美的踪迹。’”在国画创作中画家们通过感觉、情绪、思维找到美,发现自然界里的美,然后使美注入自己的情感,用中国画艺术的手段表现出来,这一过程是艺术的“再现”而非对自然的“重现”,加之国画在前人长期的创作实践中已经形成了一系列独有的技法手段,只是单纯的描画具像对象势必会忽略对国画本体语汇的表现,舍本逐末。所以,即使你复制自己所拍的照片,前述那种摄影艺术的特点和中国画艺术的特点,在艺术语言,结构方式,造型方式,工具材料意味诸方面的特征是完全不同的。在本次全国美展中还反映出另外一个现象,那就是有些画家采用机械工具如———投影仪辅助创作。这种现状在工笔类型的创作中体现得尤为突出。工笔类创作多为人物题材,而人物的绘画要求作者有极强的写实功底。在像全国美展这种大型美术作品展览中,大部分作者都会选择大型画幅进行创作,其目的是突显自己超强的创作能力,因此不难理解绝大多数画家会利用投影仪放大创作稿进行创作了。但是鉴别一幅绘画作品是否是用投影仪临摹绘制是十分困难的,并且这种手法在艺术创作中是十分普遍的现象。提到《戴珍珠耳环的少年》这幅画,大家自然会想到约翰内斯·维米尔(JohannesVermeer,1632-1675)这位荷兰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他被看作“荷兰小画派”的代表画家。
观看维米尔的作品,我们总能看出其作品通过细致的构图和组织来表现其想要传达的艺术语言,并把对生命的感悟通过光与色彩以绘画的形式所表现,同时我们还能看到他对事物的转变在很多时候是来自对大自然的认识,也体现了他自己绘画风格的发展———在其艺术生涯里也运用了很多革新的绘画手法来展现绘画形式,如使用暗箱进行油画创作!在他的画面中,置于前景的人物和景物有时非常大,有些物体处理得相对虚化,甚至完全虚焦。例如《倒牛奶的女仆》中,置于前景的面包篮与挂在后面墙上的筐子相比显得比较虚,而这一变化是维米尔用肉眼所观察不到的,此外如果他没有看到过由于对焦不准而在高光处形成的光晕效果,他也不可能画出这种效果。由此推断对暗箱的使用确实是维米尔油画创作中不可缺少的一个步骤。如果说暗箱、投影仪这些机械是辅助完成画家创作的工具,那么用数码印花机将照片或是已加工处理过的图片打印到画布上,然后再在上面用颜料画一层,在一定程度上就过度使用了机械工具,对画面效果影响巨大。在本次全国美展中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是一幅描绘历史题材的画作中,有很多斑驳又十分写实的照片拼贴在具有典型特征的西式洋楼上,而画面约三分之一处的位置安排了一群行色匆匆的人们。从对人群的刻画上很难看出作者具有深厚的写实功底,但是对大量照片人物的描画则刻画细腻,成熟,人物造型严谨,这种绘画能力上极大的反差使笔者推断该作者在创作时采用喷绘加绘画两种方式完成创作。由于笔者未亲眼看到作者的作画过程,故很难百分百确定该作者采用此数码喷绘的工具辅助创作,但是此种创作方式确实存在。从本届全国美展的现状来看,使用机械及图像进行创作的案例不在少数,也是流行于当代及国内外的一种创作方式。当然,从写实艺术的角度看,这种使用机械及科学成像的方式作为绘画艺术的辅助创作方式,已经在当代流行,也未尝不可,只是艺术创作的个性及独创原则应当同样实用,文章中说到的那些中国画创作的特点也是应该得到尊重的。也就是说,这些使用机械及科学成像之图像,也应当是自己的,是自己在现实中感悟和抓取到,而且在中国画创作中使用的时候,也注意到中国画创作特征的运用。
参考文献:
[1]宗白华.宗白华经典作品集:美学的境界[M].北京:文化发展出版社,2018:2-3.
[2]王民,王羽笙,刘涛,等.利用图像熵和复杂网络的中国画分类方法[J].激光与光电子学进展,2017,54(2):1-8.
[3]杭春晓.六十年中国画创作的两大理论陷阱:以“图像修正”理论为共同基础之反思[J].东方艺术,2009.
[4]任明波.一种让一切光电类机器控制的物品能最低限度使用的方法:CN200710201222.X[P].2008-1-16.
[5]谢云,张立煌.一种基于视觉诱发脑机接口的国画机器手及其绘图方法:CN201510470866.3[P].2015-8-3.
[6]张白露.论中国画的“画法”与“画理”[J].韶关学院学报,2018,39(7):105-109.
[7]鲁勋洲.当前中国画创作的“矫”与“饰”[J].文艺理论与批评,2016(4):138-140.
作者:林菁 李夕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