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口述历史的理念广泛传播和日益深入,口述历史档案也越来越多地得到档案界的普遍认同。但也面临诸多问题:一是定位不清,认识模糊。有的认为,口述历史档案属于体制外档案资源,它不构成国家档案资源的主体,因而它并非档案部门的主业,抓体制外的档案资源,是本末倒置。二是没有标准规范,各自为战。目前全国在面上对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还没有统一的规范要求,如何操作也未形成一个标准,档案馆只能根据各自的实际,探索胜地开展口述历史档案的采集、访谈和存藏;三是缺少长远规划。多数档案馆采集口述历史档案仅是为配合某项重大纪念活动的临时性行为,系统性不足,只有少数档案馆将口述档案资源建设纳入整体规划,以项目形式统一安排。四是做口述历史档案的人才缺乏,没有建立一支口述历史档案队伍,现从事口述历史档案人员的水平参差不齐。总之,我国档案界对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从整体上还处于分散采集的自发阶段,远未达到理性自觉的程度。为加快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步伐,需要突破上述瓶颈问题。
厘清对口述历史档案的认识
科学梳理口述历史档案的概念。目前,档案界普遍称的“口述档案”或“口述历史”,其概括还不够精准,会使人产生歧义,造成认识上偏差。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实际上现在我们所说的“口述档案”也好,“口述历史”也罢,均是指做口述历史过程中形成的档案而言。即是为研究利用而对个人进行有计划采访而形成的录音、录像或文字记录。基于以上认识,用“口述历史档案”替代当下通用的“口述档案”或“口述历史”,或许更能体现其内涵和实质。
准确认清口述历史档案的特点。口述历史档案,无论其形成,拟或其形式,均与一般档案有所不同。一般档案多由文件转化而来,口述历史档案则是保存在人头脑之中的记忆。它的形成是一定的主体为有效地保存人类社会记忆,而有计划、有目的进行采访的结果。口述历史档案关注了个体的记忆、经历、体验和感受,平民性是其显著特点,同时也具有叙述性、多元性和规划性的特点。英国著名口述史学家保尔·汤普逊说:“口述史是围绕着人民而建构起来的历史。它为历史本身带来了活力,也拓宽了历史的范围。”“它帮助那些没有特权的人,尤其使老人们逐渐获得了尊严和自信。”
准确把握口述历史档案的功能。口述历史档案与一般档案价值互补。一是它可以完善文件档案宏观抽象,反映微观细节的不足;二是能够突破文件档案的避讳,揭示更多的历史真相和背景关系;三是增加文件档案记载的佐证,可以使历史恢复或接近其本来面目;四是弥补文件档案记载的缺失,纠正文件档案内容的讹误,勘辨成说;五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使社会记忆得以传承;六是口述历史档案还有抚慰作用。“当某个少数族裔或原住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被国家档案馆保存,自己的族群将在国家历史和集体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就会感到没有被歧视或忽略,这有益于多民族国家的社会和谐。”总之,口述历史档案真正的价值在于其蕴含丰富的历史记忆因子,这些记忆因子可以与文件档案相互印证,形成历史记忆的合力,共同清晰地再现历史原貌。
明确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定位
口述历史档案资源是国家档案资源的重要构成。所谓国家档案资源,是指一切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形成的,对国家和社会有保存价值的档案的集成。国家档案资源在档案所有权方面,既包括国有的,也包括非国有的;在组织制度方面,既包括体制内的,也包括体制外的;在时空方面,既包括历史的,也包括现实的,还包括将来的;在存藏及分布方面,既包括档案机构的存藏,也包括社会其他机构的存藏,还包括民间的存藏、流失海外的档案资源,更包括口述历史档案资源。由于受传统思维影响,一个时期以来档案资源建设主要侧重于体制内的档案资源,即对档案管理体制内的档案资源,建立了比较完整的归档和移交制度,使其得到了良好的管理、利用、保护和传承。对体制外的档案资源,如口述历史档案资源虽然有所关注,但建设力度不够,基本上处于各自为战的游兵散勇状态,还未步入集体军团的正规序列。那种将口述历史档案工作看成是可抓可不抓的观点,不仅错误而且也与《档案法》精神相违背,国家档案法律赋予档案部门至高无上的档案管理权,它管理的档案范围,既包括国有档案和非国有档案,也包括体制内档案和体制外档案。2010年3月,国家档案局批准将云南省作为开展抢救保护少数民族口述历史档案试点地区,是“大档案资源观”的具体行动,体现了对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重视。
口述历史档案资源量大面广。我国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十分丰富,领域宽阔广泛,几乎涉及社会的经济建设、政治生活、社会管理等各个层面。有以事件为主的口述历史访谈,如重大历史事件、重大社会活动、重大建设工程等;也有以专题为主的口述历史访谈,如社会变迁、经济生活、市井风情、民俗文化等;还有以人物为主的口述历史访谈,如各界精英、社会贤达、知名人士、平民百姓等。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例,国务院批准文化部确定的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1219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1488名。除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及代表性传承人外,各地方也确定了数量可观的本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及代表性传承人。这些具有历史、科学和艺术价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包括:民间文学、民间音乐、民间舞蹈、民间美术、戏曲、曲艺、杂技、民间手工技艺、生产商贸习俗(包括农业、林业、渔业、畜牧业、商贸、副业等)、消费习俗、人生礼俗、岁时节令、民间信仰、民间知识、传统体育与竞技和传统医药等类别。口述历史档案涉及范围之广,数量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是抢救历史记忆的迫切需要。无数的案例证明,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是带有抢救性质的一项任务。一个睿智老人的逝去带走的是一段历史。尽快对口述历史档案进行抢救性建设,不仅关系到口述历史档案自身的生存和发展,而且也与档案资源丰富有序的积累息息相关。据报道,在已经公布的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名单中,年龄多为六七十岁。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专家委员会委员刘锡诚表示,目前非物质文化遗产已进入衰亡的高峰期。他说:“在我个人的经历中,许多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调查中发现的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如今大多已故。”致使一逻辑学论文发表批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在不断减少,甚至消失。又据报道,2011年10月2日,南京大屠杀幸存者、85周岁的历史“活证人”倪翠萍老人去世。如今,健在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已不足200人,平均年龄超过80岁,大多患有疾病,身体状况并不令人乐观,预计未来5年到10年,这些珍贵的历史“活人证”将消失。
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路径。包括三个层面:一是通过直接采访制作口述历史档案。有重点地确定方向,按照规范的程序,如口述历史档案项目的选题、制订计划、开展访谈、口述历史档案保存等步骤,或记录,或拍摄而产生形成口述历史档案;二是对社会已形成的口述历史档案进行收集。我国做口述史的范围较广,有研究机构、社会团体、出版部门、新闻媒体等,涉及历史学者、社会学者、作家及其热心人士。因此,口述历史档案也分散保存在诸多方面,需要畅通收集渠道,将口述历史档案实体或信息集中保存;三是对社会各界已形成的口述历史档案资源予以整合。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分散的状况,不利于充分实现口述历史档案的价值。为此,需要对全社会口述历史档案资源进行整合,统筹规划口述历史档案资源的布局,使对国家和社会有价值的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形成一个结构合理、配置优化的资源体系。
建立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长效机制
创新制度设计。首先,加强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相关法规建设。目前,我国没有直接的口述历史档案方面的法规,但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律法规中对涉及的口述历史档案已作了规定。如2011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将“传统口头文学”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范围,指出国家对其“采取认定、记录、建档等措施予以保存”。地方出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法规,也都有这方面的规定。如《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条例》第二十五条,规定“采用文字、录音、录像等方式进行真实、完整记录、整理”,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实施抢救性保护措施之一;其次,制定相关标准和技术规范。口述历史档案标准规范,应当明确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范围、保存模式、保存载体、工作标准和工作流程,档案馆采集、接收口述历史档案的样态、范围,以及开发利用等,为实际操作提供参考和指导。鉴于口述历史档案与一般档案在管理上有所不同,需要制定科学管理规范。如扬州市档案馆2007年制定了《口述档案归档整理方案》,明确其整理原则、分类方案、基本内容和整理方法。
创新资源建设模式。一是建立档案部门主导、社会参与的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机制。档案部门要切实担负起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责任,加强档案馆之间、档案馆与社会各界,尤其是与史学界之间的交流互动和沟通合作,充分发挥社会各界的作用,鼓励、吸纳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相互配合,形成合力,将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纳入体制内运行;二是设置口述历史档案组织机构。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在国外之所以成功,需借鉴的经验是他们设置从事该项工作的专门机构。如美国建立有全国性的口述历史协会及遍布全国各地的分会,新加坡国家档案馆设有口述历史中心。我国可以在国家和地方档案馆分别设置口述历史档案中心,或口述历史档案协会,负责组织、协调口述历史档案工作的开展;三是将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纳入规划。统筹安排口述档案资源建设,保持其系统完整,避免零敲碎打的急就章现象。如云南省档案局、北京市档案局均已将抢救口述历史档案列入“十二五”规划,积极探索口述历史档案抢救与保护的方法与途径。四是在经费上予以充分保证,使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得以良性运行。
加强团队建设。口述历史档案的形成和积累属于跨学科性质的活动,不仅涉及档案学、历史学的知识,也涉及社会学、新闻学等领域。从事该项工作的人员要具有良好的史学功底、档案学基础和文化素养,并经过严格口述访谈及档案整理知识培训,掌握相关的技术技巧。目前档案界这方面的力量还十分薄弱,采取多途径、多形式大力培养迫在眉睫。2010年国家档案局与新加坡国家档案馆在昆明联合举办抢救保护云南少数民族口述历史档案的培训班,2011年云南省档案局组织业务骨干赴新加坡国家档案馆接受口述历史档案管理与研究强化培训,解决急需的口述历史档案人才问题。在高校档案学专业研究生教育中设置“口述历史档案”培养方向,培养口述历史档案专业人才,也是重要路径之一。通过实际培训和高校培养,建立一支素质较高的口述历史档案队伍,实现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的可持续发展。
加强资源的数字化建设。一是建立口述历史档案资源数据库。按项目将口述历史档案的文本、图片、录音、录像等集成在一起,便于长久保存和查阅利用;二是搭建交流的网络平台。开设口述历史档案网站,及时传播能够公开的口述历史档案以及编研成果,利用者可以在网上收听或收看的录音、录像数据,实现口述历史档案资源的网上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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