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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清明节,我跟着爸爸妈妈去给外婆扫墓。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在一片麦田旁停了下来,走过这片麦田是一片墓地,外婆的墓就在那里。
麦田的旁边有几圈油菜,油菜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最喜欢花的外婆却看不见了。
站在外婆的墓前,我静静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外婆穿的还是那件不知穿了多少年的灰色外套,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不知不觉,泪水已噙满眼眶,泪光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麦浪翻滚、麦香四溢的季节……
在我们老家,外出打工和上了年纪的人,都把地送给别人种,人家象征性地给点粮食。外婆有三亩多地,却一直舍不得送人。那年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在舅舅和大姨的坚持下,地终于给了远房亲戚。那天,我们回去看外婆,却见外婆正在给邻居家帮忙,一片麦香中,外婆系着围裙,戴着套袖正在帮邻居把收下来的小麦往车上装,见我们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回家张罗午饭。
妈妈帮外婆解下围裙,忍不住数落起来:“我说您也真是的,自己家的地不种了,又去给别人家里帮忙,您都多大岁数了?您以为自己还很年轻是吧?就不怕累着,真要是累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没事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累不着!”外婆讪讪地笑着,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我就是劳碌的命,整天闲着骨头疼。没事,只当是锻炼身体了!”
“您呀,真是劳碌的命,不知道享福,我可警告您,您要是累出个好歹,没人伺候您!”妈妈知道怎么劝都不会有用,气呼呼地拍打着外婆身上的尘土。
外婆真是一个不会享福的人,从我记事起,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不是洗衣煮饭,就是扫地抹桌子,要不然就是在小菜园里忙活。可是只要往电视前面一坐,不用半小时,保准打瞌睡。
那天,外婆说,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可是,就在第二年,外婆就病倒了,脑溢血,昏速了十几天,醒来之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外婆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五年,那五年里,无论怎样的痛苦,外婆从没哼过一声,叫过一句。
“妈,清明节到了,女儿给您送钱了,别再节省了,想买什么就买……”妈妈跪在外婆的墓前,抽噎着,絮絮地念叨着。
隔着纸钱燃起的烟雾,恍惚间我又看见外婆在向我微笑,身上依然是那件浅灰色的旧外套。
愿我的外婆,在天上,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