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由小编香香为大家带来以下文章:
乡下的夜晚格外安静。熄了灯,从窗口望出去,只见零星几点灯光,从树的剪影里透出,忽明忽暗。我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吵醒早已入睡的外婆。
才推开一条小缝,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见外婆左手正撩起半边衣服,右手拿着一张黄色的麝香膏药,见我推门进来,手停在了半空。我轻轻掩上门,在外婆身旁躺了下来,背对着外婆,闭上眼,想尽快入睡,但那一缕缕略带苦涩却让我着迷的清香,轻轻地挽住我记忆深处的那些画面,缓缓铺展……
上小学时,我便一直与外婆同睡。每天晚上最喜欢替外婆贴麝香膏药。那时候不懂外婆的痛,只喜欢那麝香淡淡的味道,融着些辛辣、苦涩以及清香。那时候,只要外婆拿出膏药,本已乖乖躺下的我就会立马爬起来,抢过外婆手中的膏药闻了又闻,然后听得外婆两手按着腰部,“咝咝”倒吸两口凉气,我便知道该如何顺着外婆的手找准地方将膏药贴在何处了。
我轻轻按动几下,外婆就皱着眉头,扶着腰说:“对对,哎哟,就是这里……”我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缓慢又有些庄严地一点一点撕下膏药。一丝一缕的味道传递过来:先是辛辣,像红糖姜茶,不浓,甜中隐隐的辣味催着泪意,然后便是苦意。我细细嗅着,那一点点的苦,爬山虎似的顺风疯长,很快蔓延到舌间,凝成一滴酸涩的泪。膏药撕下来,我还要将那张黄色的纸留着,再嗅一下。“宝贝,快,别玩了,外婆疼着呢!”外婆嗔怪着。我便笑眯眯地帮外婆贴上膏药,然后继续把那张贴纸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任由麝香将我包围,进入五脏六腑。
外婆轻刮着我的鼻子,笑着摇摇头。彼时的我,从未在意过外婆扶腰时深皱的眉头,也未在意过外婆腰上因膏药而留下的一个又一个微红的印子,外婆的后背似一封信从未寄出,只是让岁月盖下一个又一个邮戳。
麝香薄纱似的罩在我身上,我终是转过身,坐起,拿过外婆手中的那贴膏药。曾经的小手已经可以满满地握住那双枯树般的大手了,我却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寻找外婆的腰伤究竟在何处。
“哎呀,外孙女长大了……”,外婆给我的,只是一句欣慰的叹息,这叹息声里带着无限的欢喜,又带着无限的怅然。
我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再去嗅那张纸。我知道,这淡淡的清香早已将记忆浸泡。我的外婆,就是这样辛苦操劳,兼顾着两个家。
外婆,将永远是那个喜欢絮絮叨叨,喜欢在吃晚饭时精确报出各种菜价却常常记不得自己钱包放在哪里的外婆,是那缕我记忆深处永远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