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充分体现了作者(《人间词话》主要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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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对主体的人格表现出了较为独特的审美取向,他认为文学创作需要有“内美”和“修能”。文章通过王国维对历代词人的评价,归纳出了这种“内美”的三方面的人格内涵:1、与生俱来的自然性情;2、严肃执着的人生态度;3、超越世俗的博大胸襟。

关键词:人间词话 ;内美 ;人格内涵
引言:
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曾引用屈原《离骚》中的名句“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来阐述文学创作的基本要素。“内”即是创作主体的人格,“内美”体现了王国维对创作主体的人格的一种审美取向。以往关于《人间词话》的文章大多注重对“境界”、“真”等概念的阐释,而对王国维的这种审美取向很少述及,本文将试图对这中审美取向即“内美”的人格内涵予以阐释、归纳和总结。
一、基于主体人格的艺术“境界”论
“境界说”是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阐述和发展的最系统、最完整的文艺理论。“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独绝者在此。” [1]王国维将境界的有无作为词的好坏的基本评判标准。
“境界”是什么了?王国维说:“境非独景物。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1]这就是说,客观的事物,或主观上的情意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境界。这种境界一是“物境”,一是“心境”即梁启超所说的“常触常受”的“现有之境界”,常人皆能感之,但不是艺术的境界。艺术的境界是“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能写”者都必须是创作主体真切感受和思考的“真景物,真感情”,才能构成艺术境界。这两个“真”缺一便不是艺术境界,因为艺术境界中没有不带感情的单纯景物的描写,也没有完全离开一切景物的单纯情感描写。如同王国维所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2]因此,艺术的境界必然来自于主体自身,主体是艺术境界产生的底蕴和源泉。最终,王国维的“境界论”落实为一种强调创作主体的文学观。王国维对创作主体的强调,体现在他对诗人独特的人格的强调上。他说: “山谷云: ‘天下清景,不择贤愚而与之,然吾特疑端为我辈设。’诚哉是言! 抑岂独清景而已,一切境界,无不为诗人设。世无诗人,即无此种境界。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遂觉诗人之言,字字为我心中所欲言,而又非我所能自言,此大诗人之秘妙也。” [3]王国维指出诗人才是艺术境界产生的关键,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同样存在的,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发现美、感受美、创造美,能如此的只有诗人,没有诗人独特的人格便没有艺术境界的产生,也就是王国维所说的“世无诗人,即无此种境界”。
二、对主体的人格的审美取向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文学之事,于此二者缺一不可。然词乃抒情之作,故尤重内美。无内美但有修能者,则白石耳。” [2]王国维强调创作主体须兼有“内美”和“修能”,二者缺一不可。王国维对创作主体的“内美”的强调,体现了他对主体人格的审美取向。那么这种“内美”有哪几方面的人格内涵了?王国维的这种对主体人格的审美取向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内涵。
(1)与生俱来的自然性情
王国维非常欣赏李后主的作品,他说:“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1]他认为李后主的词抒发的是一种纯真的感情,是“以血书者”。“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之为人君之所短处,亦是为词人之长处。” [1]王国维的赤子之心的说法,直接源头是叔本华和尼采,他在《叔本华与尼采》一文中引述叔本华的话“天才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盖人生至七年知识机关尚未发达,故赤子能感也,能思也,能教也。一言以蔽之曰:彼之智力盛于意志而已。即彼之智力之作用,远过于意志之所需要而已。故自某方面视之,凡赤子皆天才也。又凡天才自某点观之,皆赤子也。” [4]王国维强调一种与生俱来的性情,他所说的“主观诗人不必多阅世”,就是强调性情之真。赤子之心便是一颗没有被世俗所污染,保留了与生俱来的性情之心。此外,王国维还非常欣赏清代词人纳兰容若,他说: “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1]这种自然之眼类似于“赤子之心”。纳兰容若由于未染汉人风气,没有被文明礼教蒙蔽了真性,因此其词“悲凉顽艳,独得于意境之深”,王国维称其为北宋以来的唯一一人。从王国维对此二人的高度的评价可以看出,词人与生俱来的自然之性情是其对创作主体人格的审美取向之一。
(2)严肃执着的人生态度
王国维对主体的严肃执着的人生态度非常的欣赏。在《人间词话》中他极力推崇冯延巳、秦观、欧阳修等人的作品,原因在于他们有一种严肃执着的人生态度。在评价冯正中时说:“张皋文谓飞卿之词‘深美闳约’,余谓此四字唯冯正中足以当之。刘融斋谓‘飞卿精艳绝人’,差近之耳。” [1] “‘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正中词品,若欲于其词句中求之,则‘和泪试严妆’,殆近之欤!” [1] “和泪”体现的是一种悲哀,“试严妆”流露出一种固执和操守,有一种内在的“郁伊惝恍”之情。[5]在评价欧阳修词时说“永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与东风容易别’,于豪放之中有之致,所以尤高。”他认为欧阳修的词在豪宕之中又实隐含了沉重的悲慨,体现了其对人生深刻反省和思考。对于秦观,他同样是极力推崇:“冯梦华《宋六十一家词选•序例》谓:‘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余谓此唯淮海足以当之。小山矜贵有余,但可方驾子野、方回,末足抗衡淮海也。” [1]他认为秦观的词流露出的一种非常凄厉婉转的感情,对感情尤为执着,是真正的“伤心之人”。王国维对冯、欧、秦三人从不吝惜溢美之词。在对词的“雅”与“郑”的评判时他说:“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做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和娼妓之别。” [1]王国维从他们的小词中看到了词人的严肃的人生态度,反映了严肃执着的人生态度是王国维对主体人格的另一审美取向。
(3)超越世俗的博大胸襟
在《人间词话》中还有两位王国维极为推崇词人便是苏东坡和辛弃疾。“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1] “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 [1]苏轼的词旷达,辛弃疾的词豪放,然而两个人得相似之处在于都有超越世俗之人的博大的胸襟,这种德性人格是一般人所没有的。王国维对主体的这一种人格非常的重视,他在《文学小言》中他讲到:“三代以下诗人,无过于屈子、渊明、子美、子瞻者。此四子者,若无文学之天才,其人格亦自足千古。故无高尚伟大之人格,而有高尚伟大之文章者,殆未之有也。” [6]这里所谓的人格,就是指文学天才超出常人而不受限于个人一时一地的情感的旷达的胸襟,即一种高尚的德行人格。[4]作为构成境界的基本要素“真”,词人若没有真正博大的胸襟,而徒有外表上的“旷达”,就会失于“真”,就不能有境界了。这一点王国维在评价姜夔时也曾有强调:“东坡之旷在神,白石之旷在貌。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而暗中为营三窟之计,此其所以可鄙也。” [1]流于形式的“旷达”,而没有真正的博大的胸襟,是姜白石深受王国维诟病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对其一向持批评态度的一批南宋词人评价时也说:“梅溪、梦窗、中仙、玉田、草窗、西麓诸家,词虽不同,然同失之肤浅”,[1]称他们为“俗子”、“乡愿”、“龌龊小生”,其原因就在于他们品格的不够高尚,胸襟不够博大。由此观之,王国维对苏轼、辛弃疾的推崇以及对南宋姜夔、吴文英、张炎等一批南宋词人的批评,体现了超越世俗的博大之胸襟是其对主体人格的又一审美取向。
三、“内美”作为评判词人的标准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词人表现出的明显的偏好:“予于词,五代喜李后主、冯正中而不喜《花间》,北宋喜同叔、永叔、子瞻、少游而不喜美成。南宋只爱稼轩一人,而最恶梦窗、玉田。” [7]究其原因还是在于王国维对“内美”的重视。“内美”的有无已然成了一种严格的审美标准。五代他推崇李后主、冯正中,不同意前人对他们的评价,为其辩护:“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张皋文谓飞卿之词‘深美闳约’,余谓此四字唯冯正中足以当之。刘融斋谓‘飞卿精艳绝人’,差近之耳。” [1]甚至有失公允的说:“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与中、后二主词皆在《花间》范围之外,宜《花间集》中不登其只字也。” [1](龙沐勋 《唐宋名家词选》案:“《花间集》多西蜀词人,不采二主及正中词,当由道里隔绝,又年岁不相及有以致然。非因流派不同,遂尔遗置也,王说非是。”)北宋王国维喜欢欧阳修、苏轼、秦观,而摒弃有“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之称的风流才子柳永,甚至有失偏颇的说:“《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是《六一词》,亦见《乐章集》。余谓:屯田轻薄子,只能道‘奶奶兰心蕙性’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等语非欧公不能道也。” [2]武断地将自己甚为欣赏的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归于欧阳修的笔下,原因就在于他认为柳永是轻浮之人,作不出这般有操守、有境界的词句。南宋一批词人除了辛弃疾以外,他都持批评挑剔的态度。对于具有“词中老杜”之称的词人周邦彦,他说:“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一流之作者。但恨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耳。” [1]他认为周邦彦作词穷工极巧,善于创调,但却没有欧阳修、秦观词中那种深远之致,用情不够深切。同为艳语,欧、秦“终有品格”,周却归于艳科,有“淑女与倡伎之别” [1],差别就在于有无王国维眼中的“内美”。除宋辛弃疾外,南宋没有受王国维诟病的词人便是曾作出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王国维称赞他说:“文文山词,风骨甚高,亦有境界,远在圣与、叔夏、公谨诸公之上。亦如明初诚意伯词,非季迪、孟载诸人所敢望也。” [2]“风骨甚高”的德性人格是王国维所欣赏的,但这种德性人格并不是王国维真正佩服的大诗人的高尚伟大的人格,所以尽管王国维对其有所美誉,但也没能真正得到他的青睐。
四、结论
作为中国近代文学史上最负盛名的文艺评论著作,《人间词话》中的“境界论”、“一代有一代的文学” 等文艺理论标新立异,独树一帜。王国维对中国古典诗词的理解深刻而富有创新,他应用西方的文艺理论来解释中国古典诗词中的现象卓有成效。此外,他对创作主体的人格也表现出较为独特的审美取向,一方面,他受德国唯意志主义哲学家叔本华、尼采的影响,对词人与生俱来的自然之性情,非常的青睐,另一方面,作为传统士大夫阶级的代表之一,王国维的审美取向也表现出了一定的阶级性,他推崇严肃执着如“一代儒宗”欧阳修、旷达博大如苏轼的传统型高尚人格,而轻视柳永之类深受市民阶层喜爱的俚俗词人。从这两点来看,王国维不愧是中国古典词学从传统向现代文学转换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人物。
参考文献:
[1] 王国维.人间词话•卷上.人间词话/王国维著.周兴陆 批注.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2
[2] 王国维.人间词话•卷下.人间词话/王国维著.周兴陆 批注.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2
[3] 王国维.清真先生遗事•尚论三. 人间词话/王国维著. 周兴陆 批注.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2
[4] 王国维.叔本华与尼采.人间词话/王国维著. 周兴陆 批注.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2
[5] 叶嘉莹.论冯延巳词.唐五代名家词选讲/叶嘉莹著.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
[6] 王国维. 文学小言.人间词话/王国维著. 周兴陆 批注.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2
[7] 王国维.人间词话•外辑稿. 人间词话/王国维著. 周兴陆 批注.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2
作者简介:罗云汉,男,中国地质大学(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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