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校级教改项目“VCAE下高师国画人物教学模式创新与实践”成果。
一、DBAE对儿童中心论的批判与改革
我国近20年美术教育科学的发展,尤其是21世纪初兴起的美术新课标改革,跟美国兴起的主流教育思潮息息相关。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20世纪80年代,由盖蒂艺术教育中心推动的Discipline—Based Art Education,即以学科为基础的艺术教育(台湾译为学科取向的艺术教育),简称DBAE。DBAE提出艺术课程的科学结构包括艺术创作、艺术史、艺术批评和美学。它产生于1980年代,是对1960年代以来以布鲁纳、艾斯纳为代表的学科中心论(即本质论)学者的探索成果沉淀与延续推广。DBAE理论在美术教育目的、教学、评估、资源等方面构建起以四个学科为基础的系统理论体系,体现出美术教育全面、综合、均衡、连续等特征,对世界范围内的美术教育产生了深刻影响。[1]
DBAE作为“本质论”,其革新除弊的对象是“工具论”——以儿童为中心的教育理论。现在,我们反思本质论和工具论的冲突历史和争论焦点,就能更深入体会先辈们对艺术教育认知的艰辛和执着。首先,儿童中心论的孕育与壮大,植根于1890年代美国国民社会性热情勃发的进步主义运动,解除束缚、追求自由的政治文化生态诉求对应到艺术教育,就是杜威和帕克的进步主义运动教育,他们相信教学应该以儿童的自然发展和真实体验为基础。这种朴素的进步主义教育理念,由于对当时不成熟的、研究艺术才能的心理学成果的植入,形成了执行力明确的儿童中心论教育热潮,儿童的创造性被空前重视,教师的作用则被高度警惕。由此,进步主义美术教育演变成影响更为广泛的表现主义美术教育,即真正意义的“工具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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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表现主义教育中,罗恩菲德及其被翻译成七种文字的《创造与心智的成长》影响深远。然而,正如哲学“自由”议题中“过度”与“适度”辩证律,儿童中心论过犹不及的弊端逐渐显现,在其后DBAE的拨乱反正中,欧美国家的艺术教育清醒认识到其反理性内核,如艾夫兰一针见血地指出:“只要这种偏见继续流行,我们就无法用系统的方法来解决艺术教育的课程问题。因为任何内容设计都会被视作不适合儿童的成人标准的强加行为。”[2]
DBAE之所以成功,与它处理艺术问题的开阔眼域密不可分。首先,让我们回顾一下儿童中心论,其教育理念的关键词集中在“儿童自身的体验”“天生的艺术家素质”“创造性自我表现”等,要求教师不是教美术,而是创造一个具有激发作用的环境,打开孩子的创造力之锁。然而,美国从1960年代开始的数次艺术教育质量调查工作,无情地将儿童中心论华丽辞藻下隐藏的主观、非理性教育内核以及政府、社会的不作为揭开。例如1974年-1975年的调查表明:开设艺术课与没有开设艺术课的学校学生总体创造力并无多大差异,46%的学生迷茫于何谓“艺术的重大意义”。其次,儿童中心论认为:儿童中心学校一心一意要把儿童从被认为阻碍个性发展的社会和心理压力下解放出来,该提法有现实的依据,但是,妄图以开建实验学校的方式解决政府和社会对艺术不重视的现状,无异于杯水车薪,缘木求鱼。至于阻碍孩子个性发展的心理压力,不过是忽视人多样化命运与分工的假想敌,是进步主义思潮和表现主义思潮的乌托邦式的时代诉求罢了。
鉴于此,DBAE开出的改良药方就是在一盘散沙的艺术教育中,注入系统化、结构性基因。首先,1963年的美国教育大普查对艺术教育设定了五个评定目标,即对艺术的认识和反应能力、评价艺术能力、创作艺术能力、理解艺术能力、鉴赏艺术能力的测评。罗恩菲德认为艺术唯一目的就是催生儿童的创造能力,美术创作是儿童表现自我的最佳方式,显然该评定目标是对罗恩菲德的片面性认识的反思。其次,艾斯纳认为美术教育应该做出唯有美术本体才有的教育价值,对儿童中心论中将艺术教育视为一种自由轻松的非文科科目,在教育场域中将成人或教师“后撤”,神圣化儿童笔下的自然图像作了反正。最后,DBAE给出了艺术课程内容的四大学科结构,把教育者的眼光从艺术创作狭隘的空间拽出,让从事艺术学习的人从人类历史和人类社会进化的角度,关注伟大的艺术作品。
毋庸置疑,正是本质论对工具论的批判与改革,才使美术教育的现代性内核爆发出勃勃生机。
二、VCAE对DBAE的内核升级
本质论代表人物艾斯纳认为,美术教育必须具有内容和方式上的视觉独特性。这是极具前瞻性的观点,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当时他还无法廓清视觉独特性的内涵,这一任务由VCAE来进一步完成。VCAE,即Visual Culture Art Education(视觉文化艺术教育),由美国学者保罗·邓肯姆(Paul. Duncum)于2002年提出,现在已成为美国艺术教育的重要思潮,波及其他国家。[3]
VCAE理念的学术背景可概括为四个关键词:后现代主义、视觉文化、视觉艺术和视觉素养。后现代主义伴随着文艺理论从“语言理性中心”转向“视觉感性中心”,人们“每天的日常生活中能建构并传达吾人态度、信念以及价值观之视觉经验”(台湾·郭祯祥)—— 也即“视觉文化”,成为文化主流。作为视觉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视觉艺术,其“文化”转向是新的时代特质。台湾学者赵惠玲对视觉文化有三点概括:一、关注视觉影像产生的个体及社会脉络背景;二、关注“观者心态”(spectatorship),即观者观看影像的心理反应,因为这关乎视觉影像的影响力;三、关注日常影像,不再局限于定义狭窄的精致艺术。这些概括,使学科中心论的相关系统得以进一步充实,我们不再停留于对视觉产物的关注,更注重对其产生、传播、使用的社会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物质文化等层面的研究。
因此,对美术教育而言,“视觉素养”(即对图像的阅读、理解、价值判断、有效地表达和创造的综合能力,此概念由美国学者戴伯思于1969年提出)成为重要目标。1960年代,国际视觉素养协会成立,其目的是帮助人们更多地了解视觉学习、视觉思维和视觉语言,推动各国视觉素养的研究和实践探索。
浸润“视觉文化”的美术教育,需要一套新的思想范畴和不同的艺术表现模式对其进行重新定位。1996年,美国艺术教育协会就启动了国家教育改革五年规划,即“通过艺术挑战转变教育”。1980年代,欧美教育界出现对DBAE进行后现代主义的反思。近年来,艺术教育则进一步受到视觉文化理论的强烈冲击,产生了邓肯姆所谓的VCAE理念。
邓肯姆认为,当今艺术教育已从对机构的艺术世界之研究改变为对视觉文化之研究。21世纪是视觉影像的世纪,就算它无法取代文字,它也史无前例地影响着我们对世界的思考和感觉。视觉艺术信息爆炸,人们往往强调直接、短暂和强烈的感觉,忽视其实质的内容意涵。所以艺术教育必须突出视觉文化的意义引导教育。他指出,视觉文化的学习,是一种“看”和“如何看”的过程,并在此过程中建构个人的态度、信念和价值观。
一、理解“观看”的意义。视觉文化影响下,观看内容、观看方式、观看手段、观看场域均有不同的内涵。就观看内容而言,要在视觉文化,即沃克·查普林划分的精致美术、工艺/设计、 表演艺术及艺术庆典、大众与电子传媒四大领域中寻求日常生活中能够建立和传达态度、观念和价值的可视物作为教学载体[5]。就观看手段而言,视觉技术媒介化,高科技的机械之眼(镜头)延展了人类肉眼的功能,将视觉信息精细化,多维化。就观看方式而言,重视“看”之过程的意义性,如瞥视(look)、凝视(gaze)、观察(observe)、环视(survey)和获得视觉乐趣的方式均与意义关涉。就观看场域而言,打破了现实与虚拟,消解了中心与边缘,因此,视觉信息的接受成为人类生存的生活必须素养。二、探讨影像的社会背景:视觉文化背景的意义包括生活经验、制度架构、社会经济和政治的功能等象征意义。三、影像的批判与省思:透过影像找寻它的社会关联,探讨深藏在影像背后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因素(这一点也成为一些现代教育学者对VCAE诟病的把柄,本文不予置评)。四、了解影像在不同文化的诠释及建立对本身的认同:全球影像的意义有高度的异质性,不同国家、种族、团体诠释相同影像会有不同方法,人们会协商、抗拒、挪用影像的意义来做为他们自己文化倾向的名词。学生能从各种不同文化的影像中获得理念,应用影像为其文化进行诠释,在诠释过程中建立对本身的认同及对不同文化的尊重、了解与欣赏,并在此过程中建构出个人的态度、信念与价值观,进而教导学生批评思考,以建立正确的价值观。[6]
可见,VCAE是DBAE与时俱进的产物,它是视觉文化、多元社会、高科技发展中艺术教育的具体而真实的面对。其落脚点是为学生打造涵盖视觉思维能力、视觉交流能力和视觉学习能力的视觉素养。
三、余论
在我国,视觉文化、视觉艺术、视觉素养的研究起步于1990年代中期,主要集中于文艺学、艺术学、传播学、人类学、教育学等领域。艺术学领域的主要代表是李淞、易英、殷双喜、尹少淳、钱初熹等的教育理论研究。教育技术领域则出现了以张舒予为代表的南京师范大学的“视觉文化素养研究”。在2000年之后,上述研究不断深入发展,出现了跨域研究和系统建构的热潮和本土化转向,并逐渐引入美术教育领域,在义务教育和高中新课程标中,明确了视觉文化概念,如“在广泛的文化情境中认识美术”等。
当今时代,VCAE对DBAE艺术教育模式进行升级和强化已成为全球教育界的重要课题。目前,虽然DBAE理念还主导着中国美术教育,但VCAE理念正由学者源源不断介绍进来并付诸实践,VCAE理念必定会成为新时代美术教育舞台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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