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童话作为文学体裁是儿童文学中的一种,然而童话不只属于孩子,许多成年人也需要童话。童话的本质在于它构筑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童话世界,它既是通往过去的,也是指向未来的。人们对童话的需要来自对现实世界的超越性要求,也源于人类早期经验中把握世界的方式对他们产生的心理影响。童话的最高价值在于它的真实,这种真实不同于现实生活的“在者”的真实,更接近于海德格尔的“存在”真实。
【关键词】童话世界;超越性要求;把握方式;真实。
通常说起童话,人们的直觉反应就是想到孩子。童话是属于孩子们的,他们有七色花,有格林童话、也有安徒生和丑小鸭,还有最近的哈里波特。可是,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吗?有的人也许会补充说,童话也属于曾经的我们,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的确,真实情况的一部分是这样的,那么另一部分呢?这让我想起了那部著名的法国童话《小王子》。《小王子》是圣·德克旭贝里(也译作安东尼 ·圣修伯里、圣爱克苏贝里或者安托万·德·圣埃克絮佩里)的作品,它写于1943年。如果在互联网上搜索关于它的介绍,就能看到许多关于它的数据。比如:全球阅读率仅次于《圣经》的最佳书籍,全球发行量已超过5亿册,译本至少在102种以上。这些数据告诉我们一个有些让人惊讶的事实,也可以引用关于这部童话的另一种介绍来描述:“它是一部写给成年人的童话故事”。真实情况的另一部分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孩子,许多成年人也在看童话;不仅是在他们小时候看,长大之后也看;不只是重温他们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也看新的、可能是专门写给他们这些大人的童话。真实的情况就是,人们需要童话。
一
在开始关于童话这种现象的全面考察之前,首先我要弄明白什么是童话。《辞海》对童话的解释是:“……儿童文学的一种。通过丰富的想象、幻想和夸张来塑造形象、反映生活,对儿童进行思想 教育 。一般故事情节神奇曲折,生动浅显,对 自然 物往往作拟人化的描写,能适应儿童的接受能力。”[1]这种从文学体裁的角度对童话的解释,让我们了解了作为大的文学现象的一部分的童话是什么样子的,也了解到了想象、幻想和夸张对它的重要性。不过,这些似乎还不足以解释人们为什么需要童话,和人们需要的童话到底是什么的问题。那么把视线转向童话本身来试试,看看童话里面都有什么。乡村、农场、城堡、公主、巫婆、精灵、士兵、小女孩、会说话的各种动物和植物、能实现愿望的花、能画出真东西来的毛笔、骑上去可以飞上天的扫帚,甚至是别的小行星上面来的小王子……这些东西里面有的在现实里(或者说在 历史 上的现实里)就能找到,比如农场、城堡、公主、士兵、小女孩和小行星;可是我们没见过动物和植物说话,也没见过会飞的扫帚,更没见过用氢气球做太空旅行的叫做小王子的小男孩。这些显然不是我们眼中现实世界里面的存在物,它们违背了人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基于理性和逻辑的认知。那它们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这些虽然不曾在现实世界里面出现,却又是似曾相识的,来自我们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在那里这些似乎就是我们对世界的印象的一部分,它们以记忆碎片的形式被保存下来了,而存储了这些碎片的地方的时间坐标就是童年。也许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了,童话是一个用真实的和想像的材料共同搭建起来的孩子眼中的活的世界,当这个世界被以文学的形式再现出来,就是童话。童话的世界,和我们所在的这个真实的或者说现实的世界相比,是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海德格尔认为“作品存在就是建立一个世界”[2]童话的本质和魅力就在于它构筑了一个和我们所生活着的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人们看童话,就是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同时,又因为童话是以孩子的眼光去创造和发现的世界,人们看童话,也是回到一个过去的旧的世界。童话就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童话世界与现实世界不同,在于对世界的把握方式不同。童话是孩子眼中的世界,孩子们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捕捉关于他们眼前的这个世界的信息,再去建造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认知,更不知道什么是理性和逻辑,他们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想象的差别。对于一个孩子,世界可能就是一片叶子、一只蜻蜓、或者天空中的一团云彩,或者这些东西的简单混合物。在这个世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有生命的,有思想和有感情的,那是一个活的世界。与之相对或者说相反的是属于成年人的现实世界。(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所说的孩子和成年人不只是年龄上的区分,而是一种认知方式或者生存方式的区分,比如一个成年人可以拥有孩子的心境,拥有自己的童话世界,而一个孩子,在他长大的过程中也可能失去童话世界,而完全进入现实世界。)现实世界里面,人们对世界的把握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认识性的,把世界作为客体和对象来加以认识。另一种是实践性的,它遵循价值原则和功利原则,旨在处理好自己和作为客体和对象的世界的关系。而这两种把握方式其实并不是他们选择的,在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是被赋予的,或者被强加的,伴随着每个人受到的教育和他们的成长,这种把握世界的方式渐渐成了他们的内在本质,于是童话的世界消失,世界失去了生命,成为严谨的、丰富的却也是对象化了的现实世界。一个人对世界的把握方式,决定了他拥有什么样的世界。孩子满怀生命热情的眼睛里面,有一个充满各种可能的活的世界,他们自己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这世界也是他们的一部分。成年人的眼中也有一个世界,他们用冷静的眼睛去认识这个充满秩序和法则的世界,他们在世界之外,世界也在他们之外。作为文学体裁和文学现象的童话,则是那些还没有完全失去童话世界的成年人对于童话世界的怀念和再现。
二
现在,知道了童话是什么,就要解决另一个问题了——人们为什么需要童话?人们生活在自己的现实世界里,他们在现实世界里面呼吸,喝水,吃饭,睡觉,学习,工作。他们为什么需要童话的世界呢,为了放松和娱乐吗?可是他们有杂志、电影、电视节目、健身房和游乐场,这些都比童话更能让一个工作疲惫的成年人感到快乐。为了显示对过去曾经有过的生活的怀念吗?那么从前的玩具、旧相片,日记和回忆录就能实现这个目的,并且会更生动更具体。为了探寻人的意识和心理更深层次的奥秘吗?可那样读童话就不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一种需要,而变成一种工作了,那显然不是我所要研究的作为人类生活中一种现象的童话了。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们要对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童话世界显示出这么大的兴趣和热忱呢?这可能要从更广阔的范围和更深的层次上去寻找答案了。
首先,从现实生活的角度来看,人们对童话的需要来自于对他们所在的现实世界的超越性要求,这种超越要求体现在童话现象中,既是通往未来的,又是指向过去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童话世界可能就是他的世界,是他的世界的全部内容。而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童话世界却变成了这个巨大的、无处不在的现实世界之外的一个奢侈的小角落。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面,人们只能在现实世界里面遵循着现实世界的法则,以一个成年人的身分生存着,童话世界只是作为一种有时模糊有时清晰的记忆存在在他们的脑海里面,只在偶尔的哪一刻,以一本童话故事的形式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里。两种世界的这种巨大的差别和距离感,让我想到了宗教和现实的关系,宗教之于现实,是一种彼岸和此岸的的关系。当人们在此岸世界感到挫折和空虚,就会倾向于呼唤一个彼岸世界的存在,把希望寄托在那里。因为有了彼岸世界的存在,此岸世界的种种不如意之处才显得可以容忍了。童话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和这种关系有些类似,但又不太一样,童话世界是可以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的,它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不是并列的或者说可以相互替代的,而是共存的。但是人们对童话或者说童话世界的期待,却和人们对宗教彼岸世界的希望一样,是出于一种超越现实世界及其法则的深层心理的需要。人的大脑和心灵是很复杂的东西,它们并不是现实世界和它的理性法则和功利法则能够完全规范在内的。事实上,正因为身处在现实生活之中,人们才更想跳出现实世界,去拥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命体验,而这正是童话所能带给他们的,如前面提到的,既是进入一个新的世界,又是回到一个旧的世界的感觉。从这种意义上说,人们看童话,就是从现实世界中暂时逃离出来,躲到童话的世界中去度假,或者说疗养。
其次,从深层心理结构上看,对童话的需要源自人类早期经验中对世界的独特的把握和感知方式。童话和童话世界代表了一种人类早期阶段把握和感知世界(这里所说的世界也包含他们自身)的模式。在人类文明前进的过程中,这种早期的把握世界的方式逐渐被更为复杂也更为精确的理性认识和逻辑推理所代替,而沉淀为人类深层心理结构内容的一部分。这一演变过程也被再现在了人类个体的成长过程中,儿童以一种非己非物的态度去认识世界,他们眼中的世界是有生命的的混沌一体的世界,感性与理性,情感与理智,想象与现实……所有这些后来出现的东西在那里都是融为一体的,而这就正是童话产生的心理基础;随着儿童成长为少年,青年,直至成为完整意义上的成年人,他开始更多的用理性思维方式去认识面前这个对象化的世界,用归纳和分类的方法去收集和整理来自于这个世界的信息,用逻辑判断和推理去解决这个世界里面的具体问题,用现实性的实践原则和功利原则去处理自身与世界的关系。这样,儿童时期所拥有的世界和拥有这样的世界所依赖的把握世界的方式就成为了一个人的个人历史的内容,就象作为整体的人类早期把握世界的方式成为人类历史的一部分那样。而这段个人历史通常不是被肯定的,至少不是被重视的,人们对待它的态度就是把它当场第七个烧饼之前的某一个烧饼,或者认为它是在通往真理的路上必经的坎坷。但是即使不被肯定和重视,作为童话和童话世界的心理基础的这段历史却实实在在的人们的心灵深处留下了痕迹,成为超越了理性所能把握和解释的领域的深层心理结构的一部分,而对人的思想、情感和行为产生着深刻的影响。正是这种人类早期(包括群体早期时代和个体早期阶段)把握和感知世界的思维情感模式的存在和影响,人们才在现实世界里面感受到了对童话世界的需要和呼唤。读童话,进入童话世界,会让人产生一种故地重游的亲切感和幸福感。
三
关于童话现象的考察,还有第三个问题,那就是童话的意义问题,也是关于童话的价值判断问题。这就要谈到童话和真实的关系问题,它决定了我们从“真”这个具有终极价值判断性质的层面上对童话的价值做出怎样的判断。
通常,人们谈起童话,就会自动地把它和“美好的”、“奇妙的”这样的词语联系起来,对他们来说,童话的魅力正是在于它不是现实。这样是不是说童话就不是真实的?或者对童话的价值判断不能从“真实”的层面上去进行探讨了呢?这涉及到了我们对于“真实”的定义和“真实与“现实”的关系问题。什么是真实?是否我们所见、所闻、所感的东西和所被告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那些“常识”就是真实的?事实上,比起真实来,这些更应该是属于现实(包括当下的现实和 历史 的现实)的范畴。胡塞尔认为这是“ 自然 的态度”和“历史的态度”,他以“悬置”的方法对这两种态度加以限制,并试图以此实现对它们的超越,从而走向一种“面向事物本身”的态度。“面向事物本身”就是通过“现象学还原”回到认识过程的始源和客观性,只有在认识的始源处才能获得“真实的实在性”。胡塞尔现象学体系中的另一个重要概念“意向性”,也支持了他关于“真实”的这种看法,他强调一切对象都是在意识中生成的意向对象,而一切意识都必须指向意向对象。也就是说,人们习惯了的“真实”(实际上是“现实”)其实只是在意识中受到了意向性限制和被它构造出来的,每个人都只能拥有事实的一角或几角而非全部。这样,“自然的态度”和“历史的态度”就失去了它们的根基,成为了被置疑和超越的对象。根据现象学的这些观点,现实不能等同于真实,真实不是像现实那样直接就可以获得的,它需要通过努力来实现把握。现实不等于真实,那么作为与之相对应的概念的童话,它和真实的关系是什么呢?童话世界里面有许多我们在现实世界里面无法见到和无法实现的东西:会说话的蜘蛛、会飞的扫把……然而是否这样童话就是不真实的?如果这样去判定一种事物是否真实,那就仍然是一种认识的态度和一种自然的态度。要真正理解童话和真实的关系,我们就要回到童话作为文学作品的本质角度来看。在海德格尔看来,文学是存在的“显现”,文学作品所构成的世界就是在呈现被遮蔽了的存在本身,因此它就可能比我们的常识状态下体验到的现实生活的本身更接近真实。童话把握世界的独特方式,比起现实世界中人们对世界的对象化的认识态度,更接近于现象学的“本质直观”,正因为不够明晰和确切,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了包容性和开放性的特征,如童话的世界不会简单地否定某种事物存在和表现的可能性,而是采取一种平等的态度,去感受它们的存在,探究它们的的意义,这就减少了因为过分追求对象的明晰所带来的那些源于意向性的限制。童话世界中那些由想象生出的各种现象,在某种程度上正是这个世界更本原的面貌的体现。比如童话中那些会说话的动物和植物,通过“语言”这种特殊的能力的获得,它们重新拥有了与人类进行对话的平等的身分,而这正是摆脱了我们人类中心主义立场之后所显现出来的真相,童话就是以这种简单的方式揭示出了人类与自然环境和其他生物关系的命题。童话所反映的是另一种真实,它是不同于现实生活的“在者”的真实的更接近于海德格尔的“存在”的真实。童话与真实的这种关系,也许正是它具有真正巨大的魅力的最终原因。我们也可以说,童话的最高价值就在于它的真实。
【注释】
[1]辞海编辑委员会编 《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1979年,第4049页
[2]尔伯特·霍夫塔特《诗歌,语言,思想》44页 见 《西方美学通史》第六卷 《二十世纪美学》上 蒋孔阳 朱立元主编 朱立元 张德兴等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9年,第471页
【 参考 书目】
《西方美学通史》第六卷 蒋孔阳 朱立元主编 朱立元 张德兴等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现象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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