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篇:新疆汉语方言中维吾尔语借词的层次及借入方式
语言同文化一样,都不能独立存在,每一种语言都不可避免地与邻近语言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语言接触会导致语言变化,而语言借用,是语言变化中最明显的一环。语言借用中最基本和典型的现象就是词汇借用。罗常培(1989)认为,借词是指一种语言里所掺杂的外来词语。李韵,杨文全(2007)对外来语提出了非常宽泛的界定,认为可以指从另一种语言中吸收或借用的词汇,短语或句子结构,它可以部分为目的语所同化,也可以基本保留原来的形式。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多语言的地域,语言接触在新疆是一种极为普遍的现象,其中,汉语和维吾尔语的接触历史最为悠久,范围最广也最为频繁。在汉语与维吾尔语的接触和交流中,汉语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吸收维吾尔语词汇,对其进行汉化并纳入自己的词汇系统。因此,新疆汉语方言中存在着大量的维语借词,口语交流中夹杂维吾尔语,是新疆汉语方言的突出特点之一。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维语借词使用的频率有很大差别,并且汉化方式和程度的程度也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根据借词在新疆汉语方言中使用的频率,将其分为:核心层、常用层、边缘层,并分析借词的汉化模式与其所处层次的相关性。
核心层,指在新疆汉语方言中长期而普遍使用的维吾尔借词,这些借词借入时间早,使用广泛而频繁,已经融入新疆人民每天的日常生活。常用层,指使用频率较高,但借入时间不长或不太普遍的借词。边缘层,指各种局限在某个范围使用,或刚刚进入当地方言体系和使用频率很少即将被弃用的借词。
我们收集了三本字典里的维吾尔语借词共97个,通过问卷调查它们在新疆当地的使用情况,并根据使用频率进行划分。
其中处于核心层的有:馕、巴扎尔(集市)、白卡尔(枉然)、阿孜尔(马上)、皮恰克(小刀)、皮牙子(洋葱)、海卖斯(全部)、阿达西(朋友)、糊里马膛(糊里糊涂)、艾来拜来(这样那样)、巴郎子(孩子)、乃麻孜(礼拜)、胡大(真主)
这些核心词,有一些是文化上的缺位词,但大部分在汉语中原本有对应词语。又去的是,新疆汉人在日常口语交流中并不会使用汉语词汇,首先选用的是这些维吾尔语借词。这是为了交际的顺畅而采取的变通措施,也使维汉两组人民的交流更加友好而亲密。近几十年来随着内地与新疆交流的加强,有一部分处于核心层的维汉借词也从新疆走向了全国,成为汉语共同语的一个组成部分,为全国人民所认识和使用。
常用层:
乃孜尔(祈祷)、外将(哎哟),巴旦木、艾德莱丝、呼啷(睡觉),麻达(麻烦),开台(走开),样子样子,塔西郎(坏了、扔了),恰塔克(毛病、乱子),都什曼(敌人)、卡德尔(干部),达达(爸爸),塔哈儿(麻袋、口袋),牌档子(好处),亚克西,央格子(嫂子)、海娜花,巴依(富人)、独他尔(乐器)、木卡姆(一种民族舞蹈),坎儿井(人工小溪),牌當子(利益好处),乌斯塔(工匠,匠人,师傅),托洛(多,许多),达当子(父亲),依麻木,热瓦甫,恰玛古(芜菁),伊斯兰教,古兰经,古尔邦节、主麻儿(星期五)、尧而达西(同志)、扬肚儿(退还)、小普尔(司机)、乌斯曼(乌眉草)、铜普尔(钱)、肉孜节(开斋节)、曲曲儿(烧卖)、皮克尔(意见)、馕坑子、馕房子、穹卡德尔(大干部)、肉馕、卖咧(豁出去了)、马库尔(可以)、麻扎尔(墓地)、克依克卡(馓子)、砍砍(小斧头)、袷袢(维族对襟长衫)、富康子(弟弟)、儿子娃娃(男子汉)、冬不拉(一种弹拨乐器)、巴扎尔天(赶集的日子)、阿斯玛(天空)、阿娘子(妈妈)、阿康子(哥哥)、阿訇(清真寺主持者)、坎土曼(一种挖土的工具)
边缘层:
亚麻(一种布料),砸腔子(打包票),搂索子(撒谎),索拉什(差劲),眼睛小(吝啬)、肚子涨(生气)、沙它尔(一种拉弦乐器)、沙巴依(一种乐器)、热瓦莆(一种弹拨乐器)、热捷克(一种乐器)、泡气(爱吹牛的人)、帕卡尔(矮子)、纳斯(倒霉)、莫合儿烟(烟草)、毛拉(学者)、伙食邻(邻居)、胡儿庆(褡裢)、拱勃儿(维吾尔人墓地)、各的麻西(各式各样)、都塔尔(一种弹拨乐器)、弹拨儿(一种弹拨乐器)、达瓦孜(高空走绳)、阿娃子(谎话)、梭梭(一种戈壁植物)
借入方式。维汉借词的借入方式有三种,音译、意译以及音译加意译。
音译是指用汉字对借词进行语音的转写。所用的汉字不表达意义,只发挥记音功能。音译时维汉借词的主要借入方式,绝大部分维汉借词都是通过完全音译的方式进入了当地的汉语方言。如:糊里马膛(糊里糊涂),海卖斯(全部),阿达西(朋友)等。
音译兼意译。指借入时采用音译和意译相结合的方式,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第一种是在借入维吾尔语短语时,对其中一个组成成分使用音译,而另一个组成部分使用意译,如“穹卡德尔”——“大干部”:“穹”是对维语原词相应部分的音译,“卡德尔”则用意译。另一种是在音译时选用具有表义义符的汉字,即尽量使用形声字,在表音的同时也表达一部分意义,使第一次看到该词的人能够大致猜到其意思。如:皮芽子(洋葱),馕,坎土曼(一种挖土的工具),梭梭(一种戈壁植物)等;或是在音译之后加上表示该事物属性的汉字,形成一个向心偏正短语。如:海娜花,巴旦木杏,纳斯烟等。音译兼意译也是常用的借入方式,能够减少汉族人在使用借词时的陌生感,使借词的接受程度变高。第二种音译兼意译的方式,也是汉语对维语词内在义素显化的两种方式。
意译。如果汉语中已经有了某个外来词所表达的事物,那么在借入这个词时,人们倾向于使用意译这种方式,也就是将这个词或短语逐字翻译过来。采用这种方式借入的词,其语义与汉语组成成分的意义有细微的差别,保留了维吾尔语原词的内涵意义或比喻意义。如:砸腔子、肚子涨,眼睛小等。纯意译借入汉语的维吾尔借词数量比较少,其中多数是具有比喻意义的词组。
经过统计,我们收集的97个借词中,完全音译的有66个,占68%;音译兼意译的有27个,占27.8%;完全意译的有4个,占4.2%。
我们在各个层次的借词按照借入方式进行分类统计,得到如下的数据:
可见,在新疆方言中,完全音譯的维汉借词在数量和使用频率上都占有绝对优势,没有完全意译的词,这说明日常生活中用到的绝大部分维语借词,都是通过音译进入汉语方言的。同时,在核心层的借词中,只有名词、形容词和副词,指称日常交流中最常提到的事物和最常用的状态。在常用层中,音译和音译兼意译借词的数量差距有所缩小,词性也更多,包含了名词,动词,形容词和副词。在边缘层中,音译借词仍占绝大多数,但通过意译借入的、具有比喻意义的短语都出现在这个层次中,因此意译借词的数量与核心层和常用层相比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这说明这部分维语短语的比喻意义并没有完全被新疆汉人所熟悉和使用。
作者:李洁
第2篇:壮语对广西汉语方言语音的影响
语言接触理论表明,世界上孤立生存的族群是十分罕见的,由于族群之间的相互交往必然要通过语言进行沟通,于是就会发生语言接触[1]。一般说来,语言之间的相互影响是由于不同语言长期接触而产生的。
在广西境内,作为弱势语言的壮语,由于长期的语言接触,对强势语言的汉语,在语音、词汇、语法三个方面都有影响。总体而言,白话、平话、官话、客家话、湘语、闽语六大汉语方言中,受壮语影响最多的是白话、平话、官话、客家话四种。下文从声母、韵母、声调三方面分别说明壮语对这四种汉语方言语音的影响。
语音、词汇和语法是语言的三大要素,三者之中,尽管语音的稳固性较强,但当一种语言因外来因素而受到另一语言的强烈渗透时,也会产生一些背离该语音发展规律而发生变异的现象。作为长期处于壮族地区且与壮语长久共存的广西汉语诸方言,因受壮语的冲击,在声韵调中留下了壮语语音的若干烙印。
一、声母的影响
壮语对汉语各方言声母的影响上最明显的一点在于古心母字读?。《广西通志·汉语方言志》在总述白话特点时,有一条提到:“大部分地区有边擦音?,来自古心母字及生母少数字。”[2]古心母字读?的现象普遍存在于广西境内的白话、平话、官话甚至客家话和闽语中。
在谈到粤语中上述现象时,戴庆厦(1992)认为,“西路粤语(包括广东西部和广西东南部)古心母字演化成边擦音?(广州仍读s),……这种特性不是古漢语语音的继承,而是古壮侗语影响的遗迹”[3],这个观点也适用于古心母字读?的其他汉语方言。此外,孟庆惠在文章《黄山话的t?t?‘?及探源》中提出,皖南汉语黄山话也有这一声母,之所以中古的“精、清、从、心、邪”等字的声母读?或t?、t?‘,“是汉越语言融合的历史痕迹,……这些来自古越人的语言成分,今天作为黄山话的底层被保留下来了”[4]。这虽然不能直接说明广西汉语方言受到壮语的影响,却无疑可以成为汉语方言受壮语影响的一顶旁证。
再者,韦树关先生在《古帮、端、心母在广西汉语方言中的特殊音读》一文中,首先列举了白话、平话、闽语、官话等几个汉语方言代表点中读“?”的语料,接着阐明:“广西汉语方言将古心母读为?,也是古越语语音特点的遗存。这可以从壮语方言的语音比较中得到确认。壮语作为古越语的后裔,保存了古越语的一些语音特点。在现代壮语方言民族固有词中,s声母(罗城等地)往往与θ(武鸣等地)、r(河池等地)、?(田东等地)相对应。”[5]紧接着,作者又举出了几个相关的例子加以说明,最后得出结论:“s声母是后起的语音形式。这些词语的声母的古音形式应为*r。其演变模式为*r→?→θ→s。从音理上看,r、?、θ、s虽然同属半通音,但发音的力度上不同的:r最强,?次之,θ又次之,s最弱,r→?→θ→s是半通音之间的相互转化。”[5]关于壮语中r、?、θ、s四个声母的对应关系,《广西通志·少数民族语言志》在壮语的语音部分,有更为具体的说明:“θ在各地的变化:田东、田阳、龙州及南部方言的绝大部分地区读?,罗城、融水、龙胜、武宣等地发s,河池、永福、环江读r,读θ的有武鸣、宜州、凌云、靖西。”[6]
至此,理论上已明确,下面以统计的方式进一步印证韦树关先生的观点。
张均如、梁敏等学者合著的《壮语方言研究》中附录了36个调查点的词汇表。36个调查点中,关于“心脏”一词的发音,声母发“r”的有2个点,发“?”的有11个点,发“θ”的有16个点,发“s”的有2个点[7]。很明显,?和θ声母在壮语中很普遍。
再来看看汉语方言中“?”声母的情况。《广西通志·汉语方言志》中各方言点记载的语料中,白话区四个代表点就有南宁、廉州、玉林三个点的白话有“?”声母,官话区有都安高岭官话有“?”声母,平话区代表点的南宁亭子平话有“?”声母,闽语区代表点的平南上渡闽语有“?”声母。至于客家话,书中是如此叙述的:“广西客家话古心母字有的地方(如贺县沙田、昭平樟木)读s,有的地方(如柳城大埔、玉林沙田、宾阳黎明、金秀罗香、来宾良江、象州妙皇)读?,陆川大桥部分读s、部分读?。柳江拉堡部分读s、部分读?。”[2]
笔者曾经查阅了数十个市县的地方志,就手头掌握的资料看,声母中有“?”的汉语方言有宾阳话(介于平话与白话之间)、浦北方言(包括浦北白话、小江话、官垌话等粤方言以及客家方言的新民话)、钦州方言(包括钦州白话、小董话、那思话犀牛脚廉州话等粤方言,客家方言新民话以及闽方言的黎屋福建话)、平果方言(包括平话方言的蔗园话以及白话)、北流土白话、百色白话。这些方言中包含了白话、平话、客家话以及闽语。至于官话,《南宁市志·文化卷》里,记载着南宁下廓街官话中来自古心、邪两母字的声母为s,但有自由变体?。此外,韦树关先生在前述文章中论述“?”声母的来源时,提到了一种现象,百色壮族人在说汉语桂柳话(即官话)时往往把s读做?,接着进一步论述说明,正是因为壮族被汉族同化的同时,由于古壮语没有s声母,就把?这个语音带到了汉语方言中。
由上述分析可以知道,“?“这个声母的确存在于广西的六大汉语方言中,在白话、平话、官话甚至客家话中都比较普遍。然而,同样是汉语方言,游汝杰先生所撰《汉语方言学教程》中指出,粤语的广州话音系、闽语的福建话音系、客家话的梅县话音系中都没有?声母而代之以?和s。李荣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中,贵阳、武汉、成都分卷所记载的同为西南官话的贵阳方言、武汉方言、成都方言都没有?声母而只有s声母。很显然,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声母在广西汉语方言中的广泛存在,正是受壮语语音的冲击而在汉语方言中留下的明显印记。
其实,?声母不独为壮语具有,与壮语同属于壮侗语族的海南岛黎语的大多数地区以及越南的岱—侬语的声母音位系统中都具有这个边擦音声母?。很显然,这既是?声母来自壮侗语底层的一个旁证,也充分说明了广西各汉语方言在历史上曾经与壮侗语有过密切接触并受其影响,这同样可以看作广西汉语各方言具有?声母完全是受到境内壮语影响的一个佐证。
除此以外,声母的影响还表现在官话上。广西官话声母的总体特点是总数比普通话少,缺乏舌间后音声母t?、t?‘、?。但在北部壮语区的一些县市,声母特点却呈现出西南官话总体特征中没有而壮语中却具备的特点。如《马山县志》记载着西南官话在马山的显著特点之一就是:“无送气音声母。由于受壮语北部方言影响,汉语送气声母皆读如相应的不送气声母。如炮和报,炭和但,皆为同音。”[8]
又如《武鸣县志》中关于官话部分是这样叙述的:“专指县城及府城圩上操近似汉语西南方言的桂柳话,明显带有浓重的武鸣壮语口音,部分词汇也借用武鸣壮语表达”,“武鸣官话有以下特点:汉语送气音声母p、t、k与不送气声母b、d、g,街上人分辨明显,农村及街上讲壮话者分辨不明显,只读不送气音,如‘炮’读báo[pao24],‘天’读diān[tian33],‘看’读gán[kan24]等。”[9]
很明显,西南官话在广西北部壮语区所表现出来的声母不同于广西其他地方西南官话声母的特点,是受到了壮语无送气音的影响。其实,广西境内的白话也因为受到壮语的冲击而具备了某些壮语语音的性质或特色,如《来宾县志》记载着来宾的粤语:“也叫白话,……这里的粤语受到壮语一定的影响。因为发音‘夹壮’,所以有‘来宾土白话’之称。”[10]
二、韵母及声调的影响
壮侗语对粤语韵母的影响主要表现在白话中元音a长短的对立上[11]。其实,南宁白话、南宁平话、扶绥白话、横县平话的元音a在复元音韵母、鼻元音韵母、塞音尾韵母中均有长短对立的现象。而横县平话的韵母o也有长短之别,这显然是受到了壮语的影响,因为壮语的元音o在复元音韵母、鼻元音韵母、塞音尾韵母中也有长短之别。
元音长短的影响还连带出对声调的影响,因为广西白话阴入、阳入的分化与主要元音的长短有关。如《南宁市志·文化卷》对南宁白话声调的說明里有这么一句话:“入声都较短促,从时值分析,阴入、阳入都短,中入稍长。”[12]南宁白话阴入分上阴入、中阴入,观察《广西通志·汉语方言志》里南宁白话声韵调配合关系表我们可以发现这样的规律:阳入调忽略不记,念?(短a)的入声字除一个“[k?p33]鸽”外,全部分布在上阴入调;念a(长a)的入声字除三个有音无字的音“[jap55]心烦、[lak55][tak55]不整洁,做事无条理”外,全部分布在中阴入调,这样的变化特点与壮语促声调的分化特点如出一辙。
众所周知,相对于其他汉语方言,白话更多地保留了古代汉语语音的特点。广西的白话方言尽管纷繁复杂,各有差异,但总的说来,有些特点是共同的,比如在声调上表现为数目较多。以四个方言片区的四个典型语言点为例:钦廉片的廉州白话声调最少,为7个;广府片的梧州白话次之,共8个声调;邕浔片的南宁白话声调则为9个;声调最多的是勾漏片的玉林白话,声调一共有10个。从表面上看,固然是因为中古汉语的四声在粤语中依声母清浊而分化为阴阳8个调类,一般阴入又分成两个调值因而带来了白话声调调类繁多的直接结果。但进一步比较会发现,如此之多的调类总数,在汉语方言的其他成员中实属罕见,调类较多的吴语、闽语一般也只有7个,个别达8个,而广西的白话,从前述数据可以看出,各片语言点的调类,8个以上调类的就占了四分之三。可见,调类的繁多是一种共性,绝不是偶然。
广西的壮语通常有8个调类,这8个调类由古壮侗语4个调类依声母清浊分化而来,促声调7、8调又由于主要元音长短不同造成音值差异,各分成两个调,因此,实际的调类总数多达10个。例如武鸣标准壮语:7(短):[tap7]肝[pat7]扫;8(短):[hap8]咬[mat8]密;7′(长):[ta?p7′]塔[pa?t7′]盆;8′(长)[ha?k8′]学[la?p8′]蜡烛(注:以上语料,除8′来自于《广西通志·少数民族语言志》第25页外,其余均出自《壮语教材·语音(试用本)》第110页,但把原来的壮语改成了国际音标)。
此外,壮语的声调在一些土语区有合并分化的现象,比如扶绥中部第3调、第4调合并,这与扶绥白话阴上调与阳上调的合并一致(参见周国平《扶绥白话音系》,未刊);又如在南宁白话和广州白话中,古入声全浊字只有一个阳入调,而扶绥白话的古入声全浊字分化为上阳入、下阳入两个调,这与扶绥北部壮语因受送气音或带?音及?声母影响而带来的7调多出一个派生调的情况相吻合,很显然是受到壮语影响的结果。
由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汉语各方言元音长短对立以及由此带来的白话入声调的分化现象,与壮语的元音长短对立以及壮语促声调的分化情况有一定的对应关系。可见,广西白话调类的繁多以及入声调的分化的确与壮语的影响分不开。
作者:韦利
第3篇:汉语方言复数标记及时态初步研究
方言可以被视为一种文化遗产,不同地区的方言展示了各地方独特的文化特色。汉语方言复数标记的发展是不平衡的,从大范围看,北方方言的复数标记比较整齐,规律性要明显;而南方方言的复数标记较为复杂。而现代汉语的时态是历史发展的产物,一些词汇成分具有一定的时态意义。虽然汉语方言的时态现象纷繁复杂,但是对时态的划分是非常重要的。而本文主要初步调查了四种方言,汉语方言复数标记,主要分析了北方地区的甘肃省兰州方言,南方江西省宜春方言以及广东省粤语。在汉语方言时态方面,主要调查了河北省唐山方言。调查研究主要是制作文本,配合语音录音。反复收听录音文本,分析不同方言表达复数概念的标记,来总结一般规律。
一、方言复数标记
1、兰州话——名词复数词尾“们”
研究汉语方言的复数标记,不能不谈“们”。“们”作为复数形尾,在方言中尤其是北方方言中应用非常广泛。更为重要的是“们”在现代汉民族共同语——普通话中,也是一个较为典型的复数形尾,所以它在现代汉语中有着特殊而重要的地位,引起了国内外学者们的关注和研究兴趣,开展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兰州话“们”是名词复数的标准,读:“m??n”,轻声。它跟普通话的“们”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除了可以加在指人的名词后面,也可以加在指物的名词后面。“人们,娃娃们,工人们,姑娘们”——指人,指物的名词作简要分析。
具体物质名词:
方言:裁缝做下的衣裳们都很稳当。汉语解释:衣裳们指衣服的复数。整句翻译(普通话):裁缝做下的衣服都合适。
方言:新近的种下的树们长得旺得很。汉语解释:新近—最近,树们—树的复数,好多树。整句翻译:最近种的树长得很旺。
方言:价的米们都干净的很。汉语解释:价—现在。整句翻译:现在的米都很干净。
不可数的物质名词:
有些物质名词不能一个个数,也能加“们”,“水们”、“油们”等。
方言:水们都清亮亮儿的。整句翻译:水都很清。名词前有了表示多数的指数代词“这些”、“那些”时,还经常加“们”(前面数量词时则不能加“们”。此外,在判断词“是”后的复数,非人称名词不能加“们”,如不说“这都是猪们”。
方言:养那些鸡们的人都费心的很。整句翻译:养那些鸡们的人都费心的很。
综上,兰州话方言,名词复数标记多为添加词尾缀“们”。
2、江西省宜春市方言复数标记
(1)孩子们(全)都喜欢读童话故事。解释:在“孩子们”后喜欢加“全”来表示复数。
(2)我们明天要工作,你们需要上班吗?解释:你们—你里。
(3)这些报纸是给他们准备的。解释:他们—他里。
(4)最近种的树(全)长得很旺。解释:树复数概念—加“全”来表示。
(5)老爷爷们(全)都喜欢在公园锻炼身体。解释:通过加“全”来表示复数。
总结:通过上述语料分析,在普通名词表达复数概念的时候,江西宜春方言多在名词后面添加“全”一字来表示复数,“XXX全都……”;而在人称代词复数方面,则是“我们—?里,他们—die里,你—en里”。
3、广东省粤语复数标记
粤语方言的研究,尤其是广东粤语的研究近年来在深度和广度上皆有所突破。但对粤语语法的研究则相对薄弱。下面,笔者综合近期的研究成果及所掌握的语音材料对广东粤语复数的表现形式进行初步描写。
(1)人称代词复数标记:
“哋”词缀附加——只能和三身代词组配,是人称代词复数的专有标记,其语功能处于较低层级。粤语方言的人称代词不像普通话加“们”来表示复数,而是用词尾“哋”[tei22]来表示的,“哋”是粤语方言的特征词之一。
第一人称单复数:我?13、我哋?13tei22
第二人称单复数:你nei13、你哋nei13tei22
第三人称单复數:佢k’?y13、佢哋k’?y13tei22
(2)普通名词复数
对于普通名词复数,例如下面句子,粤语一般不说“同事哋”,“先生哋,女士哋”,而一般说成“各位同事,各位女士”通过在名词前添加“各位”来表示复数标记;但有种特殊情况,表示普通人称代词复数,在其后加“哋”例如下面例子:
普通名词:
方言:同事们——各位同事,同事们都喜欢新来的老板。
方言: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女士,各位先生。
普通人称代词:
方言:你表姐们——“你哋”表姐,你表姐们都还来吗?
方言:小强他们——小强“佢哋”,我很少和小强他们来往。
4、粤语方言含复数量意义的表达经常会加结构助词“啲”,是一个使用频率很高的多功能词
用作不定量词,表示“些”或“一点”,用作指示词,表示“这些”、“那些”。
方言:有啲人就唔系噉谂嘞。汉语解释:有些人—有啲人,不是—唔系,想—谂。整句翻译:有些人就不是这样想了。
方言:啲人呢?整句翻译:那些人呢?
不可数名词复数(带有复数意义的事物)
方言:嗰条河啲水好浊。汉语解释:嗰—那,睡—啲水。整句翻译:那条河的水很浑浊。(一条河是一个计量单位,但水又能用某种容器分成许多可计量的部分)
方言:佢啲时间好矜贵噶。汉语解释:佢—他,啲时间—时间。整句翻译:他的时间非常宝贵。(“他的”是单数,但受一个支配的时间可分割成一段一段,故可以用“啲”表示复数,指平常的时间均很宝贵。)
二、方言时态分析——以河北省唐山方言时态助词“着”为例
“着”在唐山方言中,除了作表示持续的动态助词外,还可以作表示过去时的时态助词,它表示过去时态,主要用于陈述句和疑问句,通常用于句末,附着于动词性词语。为将两者区分开,可以称前者为“着1”,称后者为“着2”。笔者对唐山方言中的过去时时态助词“着”进行简单分析。
“着2”的语法作用的认定
1、我们今儿个吃海鲜。
2、我们今儿个吃海鲜着。
3、这人儿我知道咧。
4、这人儿我知道咧着。
“着2”的主要作用是表示过去时态,带“着2”句法结构,表示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试比较:
(1)a:我们今儿个(唐山方言:今天)吃海鲜。
b:我们今儿个吃海鲜着。
例(1)a是将来时,“吃海鲜”是即将发生的事,例(1)b则变成了过去时,“吃海鲜”是曾经发生的事。再如:
(2)a:這人儿我知道咧。
b:这人儿我知道咧着。
例(2)a是现在时,“这事儿”我现在仍然知道,例(2)b是过去时“这事儿”我曾经知道,现在可能已经忘了。我们不能说“明儿(唐山方言:明天)我们吃海鲜着。”也不能说“这人儿我将来知道咧着”。
由上面例子可以看出,凡是加“着2”的句法结构,都表示过去发生的事情。因此,可以认定“着2”是表示过去时的时态助词。
三、总结
南方北方方言差异比较明显,在名词复数的表达上,差别较大。但上述例子中,兰州方言表达名词复数,无论是可数名词还是不可数,表达人的名词还是表达物的名词,均通过添加词尾“们”。南方江西宜春多数通过添加“全”一词,而在人称代词复数,则用“里”代替普通话“们”。在粤语方言中,较为复杂,人称代词复数,普通名词复数,普通人称代词复数以及其他名词复数的表示都有所不同,但在本文的初步调查中,他们均通过添加“哋”,“各位”,“啲”等词来表达复数概念。汉语方言复数研究是一项有意义的工作,调查还需继续进行,等待发现更多不同的表达方式。时态是动词的一个语法范畴,有很多表达时态标记的方式,比如用添加前缀、后缀或变化中间元音的方法来表示。本文所调查的唐山方言的时态助词“着2”,主要用于口语,近似于北京口语中的“来着”,但它比“来着”出现的频率要高得多,用法也很灵活得多。唐山方言中的“着2”很值得我们进一步去研究、讨论。
作者:郭亚玲
第4篇:濒危汉语方言赣州话的挽救
一、濒危汉语方言及赣州话
“从语言的变化消亡这个角度来看,目前在汉语方言中主要存在两种类型,突变型和渐变型。”(曹志耘,2001)赣州话就属于突变型汉语方言,由于赣州中心城区的发展,从各地级县移居至赣州城内的人口比例逐年攀升,城内原居民越来越少,能每天使用赣州话交流的多为60岁以上的老一辈赣州人,中青年人日常交流常用普通话,少儿只用普通话交流,赣州话已然是濒危汉语方言。
二、赣州话完全重叠式形容词的演变
中老年人群体中还经常使用完全重叠式形容词AA???(子),如“短短子”,而年轻人多用“好+基式”来代替AA???(子),如用“好长”来代替“长长子”。
此外,年轻人很少用重叠式形容词AAXX和AABB(李喆,2016)。如老年人常用的“潮潮哒哒(非常疯癫)”到年轻一代已只会使用“潮(疯癫)”,词汇的生动性降低。并且,赣州话中AABB式多受普通话影响,大多基式是从普通话的双音节形容词AB中借词而来。
AABB式形容词还有另外一种类别,即基式是A和B,分别重叠后再组合成的AABB式。因这类形容词独具特色,在普通话中难有词语可代替,所以大部分都被保留下来了,如“鼻鼻塞塞(形容一个人流鼻涕的样态)”“叽叽喳喳(一直说话、叫喊的样子)”。
在赣州话中特有的完全重叠式形容词,如A打(ta???)A和A苟(ko??)A拮(?ie??)已经几乎无人使用,年轻人只用和普通话相近或相似的A,而在普通话中没有的词汇则被大多数年轻人忽略。
三、赣州话部分重叠式形容词的演变
AAB式形容词在赣州话中较为常见,广泛地被人们使用,较之完全重叠式形容词的消亡,AAB式因重叠的基式不同而呈现了不同的发展趋势。以动词A和B为基式的AAB式有一些因受普通话的影响而逐渐消亡,如“搂搂动(形容小范围的运动)”“拚拚动(左右摇摆的样态)”,年轻人已经逐渐不再用这类形容词。而以其他基式构成的AAB式因与日常情景息息相关,则多数保留了下来,如“刮刮白(很苍白)”“嘎嘎木(非常木讷)”。当然还有一些因为与普通话及客家话中的一些重叠式相对应,意义也一样,所以没有消亡,如“冰冰冷”“透透明”“煤煤乌”。
ABB式的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老年人多用赣州特有的ABB式,年轻一辈则多用的是和普通话类似的ABB式,如“乱糟糟”“红彤彤”。赣州话中特有的ABB式已被年轻人所遗忘,已经渐渐淡出人们的日常生活用语视野。
AXAB式本就是以赣州话中特有的AB双音节形容词作为基式,消亡得较快。ABAC式因与普通话中的ABAC基本一致,所以大多数被完整地保留下来,如“大手大脚”“轻手轻脚”“笨手笨脚”。
四、如何挽救和保护赣州话
第一,做好赣州话语言资料的收集、汇编、研究工作。通过田野调查,运用智能录音机等现代设备记录赣州话,整理汇编成赣州话方言词典等,为今后深入研究赣州话奠定扎实基础。
第二,重视区域文化的保护。赣州是北方方言岛,赣州话的研究价值比一般的方言更大,记录和保护当地的文化变得尤为关键。通过拍摄当地习俗、建筑等实物,整理成册,完整地记录下区域文化。
第三,呼吁赣州城区本地人重视赣州话。由于普及了普通话、客家人逐步迁入老城区内,赣州话已处于濒临灭亡边缘,赣州本土人应充分重视自己的本地语言,教授年轻一辈学习并使用赣州话,形成一带一学的良好语言环境和学习氛围,重拾自己的语言。
作者:李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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