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导读::母题,《银城故事》借真实的历史时间和场景上演了一出关于人之无奈境遇的现代故事,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满溢着人性真实的冲突和矛盾。
论文关键词:《银城故事》,历史,人生
“在对那些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的历史文献丧失了信心之后,我决定,让大清宣统二年、西元1910年秋天的银溪涨满性感的河水,无动于衷地穿过城市,把心慌意乱的银城留在四面围攻的困境之中。”尽管李锐在题记中特别强调了自己创作中的历史意识,但还是“人”取代历史成为《银城故事》的中心问题。《银城故事》更像一个寓言,一个对人的存在关注和表现的寓言。
小说最鲜明的一个特点是用一句唐诗做每章的标题《银城故事》,合起来即是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方面这首诗和银城暴动的信号有关,同时,《银城故事》也用了《凉州词》的诗意,诗中那种极富有历史感的孤寂与苍凉、悠远及茫然都不动声色的揉进了小说的叙述之中,作者在这种悲凉无奈的情绪伴随下开始了历史追问。《银城故事》叙述的起始点是1910年中秋节后即农历八月十六发生于银城的知府被刺案论文格式模板。各种各样的人物——革命党人、平民百姓、绿营老兵、盐业商贾、揭竿农民纷纷卷入这场历史的叙述之中,旺财以及他的生活,聂芹轩、欧阳朗云和刘氏兄弟,桐岭关的农民义军和新军的恩怨,所有的这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立体的银城。这些千姿百态的人物所作所为,那种生命坠入永远黑暗冰冷的寂灭的过程,那种陷入无奈与决绝后的精神困境,无论他是谁《银城故事》,无论他的生存际遇如何,都如同“心慌意乱的银城留在四面围攻的困境之中”。设想中的银城暴动有着详尽周密的行动方案,但这一切都由于一个偶然的因素被完全打破了,欧阳朗云带着鲜明的个人意气色彩的对知府袁大人的意外刺杀打乱了整个的起义计划。于是,小说中几乎所有人的行动都陷入了一种难以摆脱又极其尴尬的生存困境之中。《银城故事》因此在对人生的关照上达到了一种哲学的深度:对人存在的关注与表现。
《银城故事》是一个并不轻松的寓言。关于人生的选择与承担,关于存在的无奈与荒诞在银城故事中流淌出来。小说中所有的人物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由于环境和个人的原因,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曾得到自己想要的。欧阳朗云是越南的富家子弟,来到日本求学,然而他主要的精力是学习制造炸药,准备回国搞暗杀闹革命。作为革命者的欧阳朗云成功地实现了暗杀,但是他实在无法忍受每天都要有三个无辜的生命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而被处死,当他抱着以求速死的决心去自首,但必死的决心却不能忍受聂芹轩的酷刑折磨。于是,事情的发展背离了欧阳朗云的初衷《银城故事》,一次进入辉煌历史的机会被欧阳朗云的自首给打破了,革命者成为出卖暴动的自首者,成功的暗杀却打乱甚至破坏了整个起义计划。个人性格的作用和偶然事件的契入使一切变得荒诞不堪,欧阳朗云把自己置入一种及其尴尬的境遇的同时,银城以及银城的故事也被裹挟着不由自主的陷入某种纠缠不清的生活泥淖之中。刘兰亭因无力承受内心无以复加的内疚而开枪自杀论文格式模板。而新军官带刘振武踌躇满志地要完成自己的革命任务,在他进入银城的同时,也目睹了自己的失败。这种失败,似乎是已经注定了的,带着宿命的因素。刘振武的新军纵然训练有素,但仍不是老谋深算的聂芹轩的对手,当日救他的银城成了无底的深渊要将他埋没。刘振武再次流亡,远走高飞。就在这个时候,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一个玩笑,等候他的结局也变得荒诞起来:义军首领岳天义的儿子岳新军用一把匕首捅进了他的胸膛。刘振武无意并无奈地杀死了自己的亲父兄并最终死在自己亲哥哥的手中,一个坚决的革命党人被一把意外的匕首截断了人生。一个小小的偶然《银城故事》,宣告了银城起义的最后结束。银城巨富刘三公一心使自己的家族有更大更好的发展,送子留洋和新式教育,其根本的着眼点无不在此。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在接受新式教育的同时也接受了革命理论的影响。为了挽救整个的家族,刘三公费尽心机和聂芹轩周旋,岂料最后所得到的还是两个儿子的死于非命。到这时候,刘三公才意识到:“我那里就想到银子再多也买不来天命?我们敦睦堂明明是在劫难逃,我是救子心切,居然老眼昏花误算了天命……”“在忧心如焚的绝境中,刘三公煎熬出满头白发,猛然间变成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当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披红挂彩的新牛王前跪下去时,这留下来的一切,是那样分明而冷漠地在提醒着留不下来的生命的悲哀。这是造化弄人,命运无常的悲哀,是生命屈从于造化和无常所带来的悲哀论文格式模板。聂芹轩本来是一位要被裁汰的清兵巡防营千总,突如其来的银城暴动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升迁《银城故事》,但这不仅未让聂芹轩喜上眉梢,反而让他顿生末世遗臣的悲凉,因为他深深地意识到“大清朝这匹有老有病的瘦马,早晚要倒毙在路上,早晚要被这遍地涌来的蝼蚁们啃的连骨头也剩不下。”尽管他成功地识破了革命党的企图,尽管他果断成功地瓦解了银城暴动,但他无力也不可能挽救自己和整个的旧王朝必然没落的命运。自己费尽心机拯救的却是一个实质上已经不可救药的溃烂躯体,这动机与结果的悖反为聂芹轩的命运涂上一抹荒诞的色彩,当一个人的命运变得荒诞时,也是其人生最大的悲剧所在。这些人物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自己行为动机的反面,在时代的面前,每个人的行动都从属于自己的选择,但没有一个人成功地实现了自己的承担,现实结果和主观意图的巨大反差强烈的凸现了命运的悲剧意味。个人命运在时代剧变中被碾的粉碎,陷入一种无奈而尴尬的困难境遇。
而困境的存在与作用《银城故事》,也并非仅仅与这些和革命有着重大关联的人物相关。仅有十三万字的《银城故事》之所以显得复杂、厚实而凝重,是因为在革命的这条线索之外,李锐还铺叙了银城普通百姓的生活和秀山次郎、秀山芳子这一对日本兄妹的故事。不管政治风云如何变幻,不管革命党和聂芹轩在二十世纪初银城的历史舞台上如何斗个你死我活,银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洪流依然在按着自身的秩序与节奏照常进行着。牛屎客旺财是一个独立于正统历史叙述之外的人物,在银城他们按惯性生活,而不是理想。不管革命还是反革命,不管谁的脑袋被砍掉了,只要不是自己的,他们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活着,照样的男婚女嫁,照样的为生计奔波操劳。在历史之外,一个人的幸福是非常简单的,旺财的幸福就是这样;在历史之内,这样的活着既是愚昧的又是悲哀的《银城故事》,尤其对于革命者来说。秀山次郎是以文明人的身份来到中国,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文化猎奇的心态来观看支那以及支那人的命运,手中的相机在记录着他的欲望的同时,也在记录着中国的历史。秀山芳子不同于她的哥哥,中国的神秘、对欧阳朗云的爱恋使她对中国有着亲近的感情论文格式模板。然而,来自日本的秀山芳子却在中国的内陆城市中亲眼目睹了恋人的头颅被悬挂在城楼上,随风飘荡。悲壮的行为超过了爱情的渴求,意味着时代的剧变超越了个人的命运,个人命运的微不足道,也意味着一种超越了时代的悲剧。
作者在否定了“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的历史文献”后,银城故事以悲剧的结尾显示了他对历史的重新言说。还原历史情景中那些充满人性意味的生命历程,揭示历史中人的存在的困境,一种无终的困境,一种过去可能发生的,而如今仍可能发生的困境《银城故事》,构成了《银城故事》的某种隐喻或寓言。同时,以这些人物为主体的历史图景的发展演进因了人物的尴尬处境也显现出历史本身无疑逃避的尴尬困境。作者似乎竭力表明叙述者不介入的道德立场,无论是革命者、镇压革命者、农民起义军还是旺财及其叫化子都得到了平等的展示,这也表明了试图逃避图解历史的尴尬和试图回避对历史的道德判断的创作意图。
其实,银城和银城故事不过是一个假相或陷阱,作家的真实意图不过是把它作为一个背景来表现特定时空中灰色中国的一个灰色人群的生存状态。“历史”不再成为主题,而是人生之艰难与死之挣扎,生命的沦落和生命的顽强成了小说的主体与主题。从这个意义上说,“银城故事”只是小说叙述的起因而不是叙述的结果,它可以被任何一个地点替换。“银城”只是一个临时性的短暂的命名,是一个漂泊的历史镜像,它随风飘逝,但不变的是那些人,那些关于人的一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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