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与原始佛教哲学思想比较
关于老庄道家与佛教思想的比较,学术界一般倾向于强调两者之间的差别,比如强调缘起论在佛教思想中的独特性,认为《大乘起信论》所代表的真如缘起是对原始佛教的背叛(如日本当代“批判佛教”思潮);论证老庄思想与奥义书观念的共同性,在此基础上,从原始佛教对婆罗门思想的反动,论证道家思想与佛教思想的对立等等。笔者认为,强调佛教与道家思想的区别是有社会历史根源的,对于老庄道家与佛教思想的比较,我们应秉持客观的态度,既要肯定其差别,又不能忽视其共同点。
本文主要比较的原始佛教是指印度部派佛教产生之前的佛教基本思想,主要是指释迦牟尼本人及其后三四代所传承的教理和基本主张。根据对《善见律》中“众圣点记”的考证,可以肯定老子与释迦牟尼生活在大体相同的时代,属于雅斯贝尔斯所说的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以此而言,《老子》与原始佛教具有很强的可比性,比较两者的异同,对于进一步研究中印文化的不同特点也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道生万物与十二因缘——世界观比较
原始佛教对抽象的世界观问题并不关注,而老子则建构起道生万物的生成论世界观。在世界观方面,老子世界观的核心是“道生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第42章)老子认为,在世界万物产生之前,道已经存在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存在的道是万物产生的总根源,万物在阴阳之气的调和下生长并消亡。作为产生万物的道是时间的起点,是空间的中心。在老子这里,道既是人的精神境界,同时也是其构建世界观的起点。老子在追求精神超越的同时,并没有否定人与万物的价值和实存性,因而在追溯现象世界根源的同时,将精神体悟的境界或精神性的道,作为世界的本来状态或根源,并在此基础上描述道生成万物的过程,形成了自身独具特色的生成论宇宙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描述的即是这一过程。从道作为人的内在精神境界来说,这一过程是一个逻辑的运演过程;从肯定万物的实存意义来说,这一过程又是一个宇宙生成模式。笔者认为,从逻辑运演角度来说,这一过程实际上是通过人的思维层面的深入,揭示世界存在的几方面基本特征:“道”揭示的是世界存在的无限性和总体性;“一”揭示的是世界存在的整体性,按照张岱年先生的说法,揭示的是世界存在的原始统一体;“二”是指阴阳运动,揭示的是世界运动变化的根源,或者说世界存在的运动性;“三”是在运动变化过程中形成的新层次的统一体,是相对于“一”的新层次存在状态,因此实际上揭示了世界存在的层次性;“万物”则肯定了世界存在的多样性。从一定意义上说,老子关于道生万物的认识与当代复杂性科学理论所揭示的系统自组织演化过程具有很多方面的类似性。此外,老子关于世界存在“道法自然”的判识,实际上否定了世界之外的主宰者,而肯定了宇宙生成过程的自然性;而其关于道“周行而不殆”(第25章)、“万物并作,吾以观复”(第16章)等的认识,则肯定了世界万物运动的循环性和规律性;在道与万物的关系方面,老子同时肯定道与万物的价值和实存性,在其哲学中,道是作为万物的始源和本根存在的,万物从道而生,道与物的关系是母与子的关系(第52章);同时,万物又存在于道之中,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而老子并不否定人与万物存在的独立性,从这方面而言,道与万物的关系是一与多的关系。总体而言,老子道论是从总体上把握世界的存在方式和特征的理论,蕴含着深刻的哲学理论思维。
原始佛教将关于人生实相的洞察、人生烦恼痛苦解脱的途径作为自身关注的中心问题,对于抽象的世界观问题并不关注。对于当时思想界所热衷讨论的抽象问题诸如宇宙是常还是无常、宇宙有边还是无边、生命死后是有还是无、生命与身是一还是异等等,一概不作分别(即所谓“十四无记”)。《中阿含经·箭喻经》中的有名的故事,即是说如果一个人中了有毒的箭,做医生的首先要做的是把箭拔出来敷上药膏进行救治,没有必要在救治之先将时间浪费在研究中箭者是谁,这箭羽是什么羽毛,箭簇是什么金属之类的问题上。同样道理,要帮助世人从烦恼痛苦中解脱出来,应关心的是与人生解脱相关的问题,而不是研究抽象的哲学道理。但这并不等于说原始佛教没有自身的世界观。正如梁启超所说:“佛未尝不说宇宙,但以为不能离人生而考察宇宙。换句话说,佛教的宇宙论,完全以人生问题为中心……他所研究的问题,与其说是注重本体,毋宁说是注重现象;与其说是注重存在,毋宁说是注重生灭过程……对于一切现象,用极忠实的客观考察法以求得其真相。”(!)也就是说,原始佛教的世界观是围绕人生问题展开的,它不主张探讨抽象的哲学问题,而关注对人生现象的本质和根源的洞察。原始佛教世界观大体上有两方面内容:一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关于人生现象无常、无我本性的判识。原始佛教所说的“无我”主要是“人无我”,即认为人的身心现象不过是由五蕴和合而成,并不存在一个不变的自性或我。原始佛教以五蕴概括一切人生现象,在此基础上分析五蕴本性,得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结论,目的是帮助人们通过认识人生论文联盟http://的本质而获得心灵的解脱;二是十二因缘说对于人生现象的追根溯源。佛陀是看到人之生老病死的苦痛,而探究人生烦恼苦痛的根源的。十二因缘说是循着“老死”的根源在于有“生”,“生”的根源在于物质现象的“有”,“有”根源于人心的执“取”……这样的路径追溯人生现象产生根源的。由此,原始佛教建立起“无明→行→识→名色→六人→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十二因缘说。关于人生现象的根源,原始佛教偏重于从主体知、情、意的角度进行追溯和分析,认为人生现象根源于人自身的无明、妄识和爱欲。
老子道家与原始佛教在世界观方面也存在着共同点。两者的共同点就在于其溯源式的认识思维方式。十二因缘说是从老死的人生痛苦现象追溯其根源,将人生现象描述为“无明→行→识→名色→六人→触→受→爱→取→有→生→老死”的生成过程。老子“道生万物”观念实际上也是建立在一种溯源式的认识思维路径基础上的。不过,他从肯定万物的价值和实存意义上建构起一种宇宙生成论。从本质上考察,两者在思维路径上具有很强的同一性,这种同一性根源于中印两国古老的内修体验,根源于两者遵循同样的
向内追溯现象世界根源的认识思维路径,体现了人类意识、精神现象的共通性。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的“一”、“二”、“三”、“万物”大体上可以与十二支缘起的前四支相应:“一”相当于十二支缘起中的“无明”,对应于无意识活动的整体混沌状态;“二”对应于十二支缘起中的“行”,本义是指人的意志活动;“三”相当于十二支缘起中的“识”;“万物”则对应于“名色”构成的现象界。既然两者思维路径在本质上是相同的,两者的差异则体现的是双方在人生价值取向和认识思维视角上的不同:道家肯定现实人生和世界万物的实存和价值,因而将这种现象的回溯描述为道生万物的过程,更关注客观现象。其关于“道”的描述,也较强调道的作用和规律,强调道的可遵循性;原始佛教则否定现实人生以及世界的实存和价值,因而突出内在精神回溯过程的重要性,强调现象世界的虚妄,并将这种虚妄的根源归之于主体生成之初的无明,更关注主体的认识思维现象,而关于现象世界的存在,则突出其无常、无我本性。
二、尊道贵德与涅槃寂静——人生价值观比较
老子思想与原始佛教的人生价值取向,尤其是它们各自对待人生的超越的或否定的态度,是值得予以比较的。
《老子》一书将作者自身所秉持的人生价值观与世俗的人生价值观进行了生动而深刻的比较,表达了与世俗人生价值观相反的人生价值观。老子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第19章)老子对世人追求人为造作的现象十分不满,故通过正言若反(诡辞为用)之方式,亦即通过“无”的智慧以保存“有”。认为应该知其雄,守其雌,……复归于朴。(第28章)认为人类应该减少追求物欲,真正爱惜生命。
佛教对心灵解脱、涅槃寂静的追求,是对现实人生价值的否定。“佛教对心灵解脱、涅柴寂静的追求,所批评和反对的是世俗物质主义的价值观念,但从根本上讲,依然是为众生的福乐。”所不同的是,佛教关于幸福的理解不同于世俗将财富和权力等同于幸福的观念。原始佛教对世俗人生采取的是一种否定态度。“四谛说”判定“苦”是人生的基本性质和存在状态,认为修行的目的即是帮助人们从人生之苦中解脱出来;“十二因缘说”将人生之苦的根源归于人的无明和贪欲,其对世俗人生的否定本质上也是对世俗价值观念的否定。
老子与原始佛教在思想来源上存在一个共同点,即它们关于人生的理解和追求,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中印两国共同的修道传统(隐修传统),源自修道的生命体验和心灵体悟。老子的道虽也包含对本根存在的客观描述,但本质上源于内在的生命体验,是一种超越的精神境界。
在《老子》当中,认知境界、心灵境界与道德境界本质上是混融一体的。一方面认知境界超越人的感官知觉和心智层面,另一方面,这种超越并没有将超越的直观、觉悟与现实的人生分离开来,而是将其化作对人与万物的包容精神和慈悲情怀;原始佛教继承了印度古老的修道传统,“涅槃寂静”同样是其追求的人生目标。“四谛”中的灭谛即是断灭、超脱一切烦恼,达到涅槃寂静的精神境界。
不过,老子与原始佛教思想上的差别也是显而易见的。老子在人生价值取向上,并不否定现实人生的价值。对于现实人生,老子有自身的现实祈向和理想追求。老子从道的视角对世俗人生观的否定和超越,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力图通过道的理念,肯定人内在的深层价值和价值追求,寻求一种更合理的、更自然的生命存在方式和生活方式,是对人自身生存状态、内在价值的肯定与重构。老子人生价值取向的这一特征有多方面的体现:
老子人生价值取向的根本内涵是‘‘尊道贵德”(第51章)。“道”、“德”的本质属性是自然,“尊道”即遵循自然运化过程及规律,“贵德”即保持人与万物的自然本性或自然状态。在老子看来,人之生命的自然状态是一种精气充盈、高度和谐的存在状态。《老子》一书中常用“赤子”来比喻生命存在的这种状态。
老子人生观是建立在对世俗人生观的反思基础上的,他将世俗生存方式与人生态度归结为对物质利益的贪求,归结为“人为”、“刚强”的人生态度和生存方式,并视之为人生祸患的根源。有鉴于此,老子提出了一种与之相对的柔弱、不争、知足、处下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这种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是建立在对“道”的体认基础上的,它导向的并不是消极的人生追求,而是包容万物、慈爱万物的修养法则。也正是基于对道的信任和信仰,老子建立起“无为而治”的治理法则和以道治理天下的政治理想。老子认为,统治者坚守自然无为的治理法则,道的自然运化会自发地实现人一社会一自然的和谐有序(第32章:“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原始佛教显然更偏重于超越的精神修养,论文联盟http://而对于现实人生问题虽然不能说是完全否定的,至少也是忽视或回避的。原始佛教并没有提出一种肯定人生的现实的人生态度和生存方式,佛陀初转法轮所表述的“中道”观,本质上并不是一种人生法则,而不过是一种修行法则。在社会政治方面,原始佛教经典中也有提到对婆罗门教种姓说的批判和转轮圣王治世的理想,但总体而言,原始佛教对于现实的政治理想能否实现并不抱希望或并不特别关注。在原始佛教思想中,涅柴寂静的精神境界是与现实人生相分离的。
老子“长生久视”观念虽然也有对死后生命的期许,但《老子》书中对现世自然生活方式的阐述却占更大的比重。例如老子较为强调养生:“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犀虎,人军不被甲兵;犀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第50章)听说善于养护生命的人,在陆地上行走不会遇到犀牛和老虎,在战争中不会受到杀伤;犀牛用不上它的角,老虎用不上它的爪,兵器用不上它的刃。为什么呢?因为他没有进入死亡的范围。老子在这里以躲避野兽和兵事为喻,要求养生者首先要避开一切能导致死亡的祸患。
在原始佛教中的人生价值取向较为偏重于人生烦恼的解脱和内在精神境界的追求,存在否定现实人生的倾向。“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强调现象世界的变迁无常,否定现象存在有自身恒常不变的自性,就人而言,它不像老子肯定人的本性(“德”)存在,而导向对人的存在价值的否定;“四谛说”将“苦”界定为人生的本质,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将人生烦恼的解脱等同于人生的解脱;十二因缘说将人的生命存在看作一念无明的产物,将因果轮回看作无明业力作用,主张从六道轮回中解脱出来,以来生不再做人作为修行目标,更鲜明地表达了对人的生命存在以及现实人生存在价值的根本否定。
三、生而不有与诸法无我——无我论比较
老子道家与原始佛教无我论同时包含世界观与人生价值两方面内涵。两者的无我论人生观均是建立在相应的世界观基础上的,在强调对小我的超越上具有共同点。
老子的无我论主要讲的是一种“生而不有,为而不恃,成功而弗居”(第2章)、“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第22章)的人生态度。它是针对世俗“自见”、“自是”、“自伐”、“自矜”,以自我为中心的心态提出的。
由此看来,突出自我、只看到自我、炫耀自我、自我满足,对于道来说就像赘瘤一样,最终反而得不到彰显,不能获得真正的成功,即使获得一时的成功也不会长久(第24章)。相反,如果效法天地“无私”的品质,反而能“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第7章),获得自我价值的实现。老子的无我论是与其世界观相互关联的,这表现在无我的人生态度是对道之自然、无我本性的效法上。道一方面生养万物,另一方面又“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第51章)从道的本性也可以看出,老子所说的“无我”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效法“道”自然生养万物,无为而为,突出了“道”的自然、无我特性,属于存在论、世界观范畴。不过,这主要是为论证无我论的人生价值服务的。如果说老子的无我论主要是一种人生观表述的话,原始佛教中的无我论采取的则主要是一种世界观的表述,即所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指的是人的身心不过五蕴和合而成,并不存在一个不变的自性或我。原始佛教的无我论同样与其人生观密切相关,目的是要求人们通过对人的身心本性的洞察,放下对自我、对世界的执著,从而获得心灵的解脱。
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老子的世界观强调“道生万物”的自然无为本性,而原始佛教强调的是现象世界的无常、无我本性;老子并不否定人与万物“自性”的存在,而肯定人与万物有自身的“德”。这是与老子并不否定现实人生的价值相联系的,其所说的无我是一种不自见、不居功的人生态度,并不否定人自身价值的实现,而强调的是在道的指导下获得自我价值的真正实现。原始佛教则从世界观的角度否定人自身自性的存在,否定现实人生的价值,追求涅槃寂静的解脱境界。
四、吾以观复与苦集灭道——思维脉络比较
本节主要比较老子与原始佛教思想出发点、思想来源、思维方式、思想内容之间的逻辑联系等内容。
原始佛教的思想出发点是单向度的,而老子的思想出发点则是双向的。老子与原始佛教在思想出发点上都是出于对现实人生苦难的关注,试图寻找解脱人生烦恼痛苦的良方。就人生价值取向而言,两者均强调心灵超越的价值。差别则在于,原始佛教单纯强调心灵解脱,而否定现实人生的价值,不大关注人生问题的现实解决途径,修行实践是其思想的主旋律;而老子道家则并不否定现实人生的价值,不仅追求心灵的超越,同时也关注现实社会、政治、人生,试图寻求一种合乎道的生存方式和政治方式。
笔者在上文提出,老子与原始佛教有一个共同的思想来源,即中印两国古老的修道传统,其思维模式和思想观念与修道过程中的精神境界和灵性体悟直接相关。不过受不同的人生价值观影响,老子更注重世界观意义上的“道生万物”的客观过程,而原始佛教则更注重人自身无明、妄识和贪欲在人生现象生成过程中的消极作用;对现实人生的反思也是老子与原始佛教的一个思想来源,不过相较而言,老子更注重对现实人生的反思。原始佛教也有对现实人生的反思和总体判识,如十二缘起论关于人生痛苦的根源在于人的无明妄识和爱欲的认识,关于人生是苦的总体认识等。但是,原始佛教对现实人生问题的解决方法并不重视,其反思缺少现实指向,其思想来源主要是佛陀向内回溯的修行实践。老子道家则很注重对现实政治和人生的反思。这种反思既有对现实社会政治人生的反思,也有对历史经验的继承和总结,这可能与老子的史官身份有关。
老子这两个方面的思想来源是相互渗透的,对道的体证当中以一种反向的思维表达了对现实人生的关注;对现实社会政治人生的反思则建立在道德的观照中。老子思想是在两种认识思维方式的互动中形成的。从这方面来说,老子道家与原始佛教在思想来源上的差异与两者在思想出发点上的差异有点类似。
老子与原始佛教各自思想内容之间的联系与两者的超越方式相关,两者超越方式的不同直接导致了两者思想路径上的差异。老子对现实人生的超越是建立在肯定现实人生的价值和实存性基础上的。由于肯定现实人生的实存,老子倾向于从客观的角度认识现象世界的根源,并将内在的精神境界看作一种实存性存在,将“道”看作现象世界的本根,从而将境界论与存在论贯通并联系起来。
因此,老子思想中出现了“道”与万物、本根与现象、母与子的区别。在思想路径上也因而形成了由现象世界向道的超越,再从超越的道反观、回复现象世界的思维路线。具体而言就是,超越感官、理性认识的局限,克服贪欲、无为的人生态度,而达到对道的体认;在此基础上,从道的高度反观现象世界,获得关于现象世界本质、规律的认识,形成合乎道的自然无为的人生态度和合乎道的柔弱处下的生存方式。所以,老子强调“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第4章);对道的体认也没有单纯停留在心灵的解脱层面,而是强调将道与万物联系起来,“以阅众甫”(第21章);将体道与现实人生结合起来,“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第16章)。
原始佛教对现实人生的超越,亦即它所达致的“涅粲寂静”境界,则是建立在对现实人生本相、本性的洞察基础上的。现实人生不过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缘起幻象,而“涅槃寂静”的境界也并不是实存性的本体。在原始佛教中并不存在现象与本体的对立,也不存在由现象到本根,再由本根回复到现象的思维路线,其超越是藉由洞观的智慧当下达成的。
从老子与原始佛教的比较研究中我们可以大体上看出,老子与原始佛教对现象世界的认识是与人生价值观相互关联的。两者的差别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老子对现实人生是持肯定态度的,对现实人生的超越没有导向对现实人生的否定,而是以超越的眼界赋予现实人生以深层意义,试图寻求一种自然的、合理的人生态度和生存方式。原始佛教对现实人生基本上持否定态度,在追求心灵超越的同时,也追求从现实人生中解脱出来。
其次,老子道家肯定现象世界、现实人生的客观实在性,这也就是学术界通常所说的实存性、实体性。与此相关,其对内在精神境界的理解同样带有实体性特征,比如对“道”的理解,虽然竭力强调其不可言说性,但又不自觉地将其理解为现象世界的根源、本原。原始佛教对于现象世界、现实人生的认识基调,则是强调其虚幻性(空性),否定其存在的实体性。它对现实人生的超越是通过认同现象世界的空性实现的,它不仅否定现象世界的实际存在,同时也强调内在精神境界的虚幻性。 转贴于论文联盟 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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